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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廷邺短短几句话,叫陈靖安下心来,即便不曾问出任何有用的话,陈靖依然离他不得,陈靖道:“外公下回再离开上原,万万要都想清楚了才出发。”

    孟廷邺听出陈靖的言外之意,他道:“臣是断不会再轻易离开上原的。”

    陈靖点头,说道:“路途遥远,外公辛苦了,快回府歇息罢。”

    孟廷邺恭敬道:“是,陛下。”

    此时陈谦润和钟凝雪已到了淮郡地界,不能走的太快,以免叫人觉得是迫不及待,因钟凝雪第一次到南疆来,又时至夏季,陈谦润怕她不适应南疆的天气,不许她骑马,只让在马车上,钟凝雪道:“你不如原地给我建一座避暑城,那样才是省心。”

    陈谦润竟当真了,他道:“那得上齐岭上去,在山上找地方,等我们打下齐州,立刻命人准备。”

    钟凝雪道:“王爷是听不懂我说话么?”

    陈谦润道:“我听懂了。”

    钟凝雪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那好罢,只是避暑城不用建,我去坐马车。”

    陈谦润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谁知钟凝雪转身,潇洒上马,看都不看他一眼,扬鞭走了。

    陈谦润:“……”

    自此以后,不敢再随便叫她坐马车了。

    此时的史文玉尚在淮郡,得知消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下怕唐灿趁机取了齐州,走了怕淮南王再找他,找不着人,史文玉现在是一个人也不敢得罪。不过等待终究不是办法,权衡之后,决定启程回齐州,不料,淮南王派人来请他到王府中去,史文玉不知缘由,不敢轻易到到访,纠结一日后,听闻瑞王已到淮郡的治所武川的消息,史文玉大悟,淮南王这是请他和瑞王商议一同打贺兰艺的大事呢。

    史文玉没去,到的只有瑞王,淮南王便撤掉了在场的人,单留他和陈谦润两个。

    陈谦润先认真道谢:“先谢过皇叔了。”

    淮南王抬手制止道:“润儿不要说谢字,你开口请我帮的忙,我一点都没帮上,若再客气,我就当你生气了。”

    “皇叔已经尽力了,”陈谦润道,“若您真的不管,我们现在还尚在齐岭,路途迷茫,不知怎样走呢。”

    淮南王笑了:“现在是已经想好往前走的路了么?”

    陈谦润点头。

    淮南王问:“是怎样计划的?”

    “在齐州打史文玉,在夏州打贺兰艺。”陈谦润说到此处,笑着强调,“是雪儿想的。”

    “你没说之前,我倒真想不到还可以分开打,我一直都觉得要将他们几人凑到一起,”淮南王感慨道,“不愧是钟侯爷的后代,在用兵之道上有如此智慧和胆量。”

    陈谦润可骄傲了:“从临歌出来的这一路,在许多事情上,都是她做的主,若没有她,我们走不到今日。”

    淮南王道:“看来是个极大的福气。”

    陈谦润道:“皇叔这话说的不错。”

    提及钟凝雪,陈谦润颇有滔滔不绝的架势,他道:“雪儿的智谋和果断在我之上,我的许多缺点也全是她指出的,同她在一处,无论面对怎样糟糕的人,和糟糕的事情,我全都能保持心情舒畅。”

    淮南王爽朗地笑道:“能叫润儿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人是极好的,日子也是过得极好的。”

    他叹息一声:“皇兄在天之灵,也该是十分欣慰的。”

    知道先帝是陈谦润不愿轻易提及的人,淮南王又感慨道:“此计也是不想将我牵扯进去,你们都是叫人心疼的好孩子。”

    陈谦润不跟淮南王客气,他道:“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与皇叔讲话便不避讳了,贺兰艺和陈亭轩的野心不小,可能会牵连到皇叔,若真到了那一日,就真的抱歉了。”

    淮南王道:“没有可抱歉的,打贺兰艺不可能到丹陵打去,除非大楚是你说的算,指望陈靖是异想天开,我知道润儿已经尽力了,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未来一日,淮郡起了战火,亦或者你有了性命危险,我绝不会视而不见。”

    陈谦润问道:“也包括雪儿有性命危险么?”

    淮南王道:“当然。”

    陈谦润并不是真的问,他本就知道淮南王的意思,二人不过是将这个敏感的话题快些讲过去罢了。

    淮南王和陈谦润独处的时间不多,临别时,陈谦润当着送行的一众人对淮南王道:“本想接母亲回临歌,只是天气炎热,行程不便,想暂留淮郡,若遇了麻烦事情,还请皇叔多多照顾。”

    淮南王道:“应该的。”

    事关瑞王和淮南王会面,都谈了些什么,传出去的仅是这两句话而已,至于其他的,便无从得知了。

    陈谦润来武川后,一行十来个人落脚在客栈,陈谦润见过淮南王返回时,钟凝雪不在,陈谦润顿时慌了,叫来凌霄问。

    凌霄道:“王妃大约是出去了。”

    陈谦润道:“大约?”

    凌霄心想,王妃去何处怎会跟我说,凌霄不敢如此直接讲出来,他道:“王妃不在客栈,她出去了。”

    陈谦润皱眉不语。

    凌霄转移话题道:“朝离来信,再过两日,就到武川了。”

    陈谦润点点头:“母亲和红阳一切都好罢?”

    凌霄道:“一切都好。”

    “嗯。”话毕,陈谦润转身离开了。

    陈谦润找见钟凝雪时,她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妨手突然被牵了住,本能要拔刀刺去,转身看是熟悉的人,她将握刀的手收了回去,任他牵着,继续向前走。

    陈谦润先道:“再过两日,母亲和红阳就到了。”

    钟凝雪点头道:“凌霄说了。正因如此,我才出来的,我想准备给母亲和红阳各备一件礼物,可是不知怎样挑选,便决定不送了,我想母亲和红阳都不是缺钱的人,街上的物件自然也都不缺,我打算多说一些关心的话,就当是分别多日再见的表示了。”

    钟凝雪自圆其说,且圆的有理有据。

    倒叫陈谦润不知如何答话了,他道:“挺好的。”

    钟凝雪道:“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陈谦润道:“……”

    钟凝雪问:“皇叔那边怎么样。”

    “皇叔很真诚,”陈谦润道,“他说待我们有危险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钟凝雪道:“皇叔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分明可以选择不叫我们来的。”

    她问陈谦润:“想好何时离开了么?”

    “卫凡应该快到齐州了,”陈谦润道,“待将母亲和红阳安顿好,我们即刻离开。”

    钟凝雪问道:“母亲要留在淮郡么?”

    陈谦润道:“淮郡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了,我已经将此事当着众人同皇叔讲了。”

    “嗯,”钟凝雪道,“这是对皇叔有利的。”

    陈靖安稳了几日,又将孟廷邺召来,萧夫人到淮郡去了,这件事叫他极其的忐忑不安。

    孟廷邺问道:“陛下在担心何事?”

    陈靖道:“萧夫人这时到淮郡去,定是要留在淮郡了。”

    孟廷邺道:“这不能说明什么,安乐公主曾与先皇不和,在淮郡可是待了许久的。”

    陈靖道:“总觉得瑞王在计划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阴谋。”

    孟廷邺道:“以我的推断,他们会打得两败俱伤。”

    孟廷邺详细道:“秦臻和唐灿都不曾有动静,难道不在齐州打了么。可史文玉分明回齐州去了,是要保护齐州或迎战的。”

    陈靖思索片刻后,问道:“朕该如何做?”

    孟廷邺诚恳道:“臣以为陛下静观其变就好。”

    谁知陈靖对他的回答极为不满,道:“等?你总是叫朕等,瑞王从临歌到北疆,你叫朕等,瑞王打下了北晋和东亭,你还是叫朕等,现在瑞王又往南边打去了,你还是叫朕等,等什么?等着看瑞王将南疆扫平么?”

    孟廷邺果断地跪下了,道:“是臣愚蠢。”

    陈靖道:“是朕愚蠢!就不该信你的话!”

    孟廷邺连连磕头:“是臣愚蠢,是臣愚蠢!”

    孟廷邺一面叩首,一面在心中想,陈靖定是受人挑唆,才对着他讲出这番话的,他万万不可提醒,否则正是遂了那人的意。

    孟廷邺试探道:“不知陛下可知,贺兰艺和羌可达近来不和,闹出许多矛盾来,并且臣查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西平王也参与到贺兰艺的计划中去了,只是他还不曾出兵。”

    陈靖问:“陈亭轩?”

    孟廷邺答道:“是。”

    陈靖皱眉:“为何现在才说?”

    孟廷邺伏在地上解释道:“臣也是才查得的,也仅仅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线索,本想有了确定的结果,才同陛下讲的。”

    陈靖继续皱眉,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叫外公现在讲了呢?”

    孟廷邺道:“西平王尚未出兵是确定的,若是再等一些时日还不出兵,要么臣查得的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要么西平王真正选择合作的人是史文玉。”

    孟廷邺啰嗦一通,陈靖听不懂,他道:“史文玉?”

    孟廷邺恭敬道:“是史文玉。”

    陈靖怒了:“我问你为何是史文玉!”

    不知孟廷邺是被吓到了,脑子成了块木头,还是没听得懂陈靖的话,他又郑重道:“回陛下,是史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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