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插起腰指着袁牧就开始张口大骂:“有道是狗口里吐不出象牙,想你这厮平日在这相府里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你这做父母的量必是知根知底,你这做父母官的,也不是又瞎又聋!只许他打死人不准人打死他,难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一点公道是非都没有了吗?!”然后接着气都不带喘的对着赶来的袁相开始指指点点。

    知道有实力,没想到威力十足啊。连宁萤儿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了,这看着左相以后递的折子把不准都是你戚家的了。

    这估摸着以后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回去让戚老爷知道得罪了左相,那就可不能保证不会把你们娘两丢出去,想着想着都想跟着戚氏一起回去看看热闹了。

    “袁牧,怎么回事?”

    他挠了挠头,满脸通红看见远处立足的孟小娘,随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决绝地扭头走了。

    “爹……”

    袁相咬了咬牙说:“那戚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公道?”

    “我女正值豆蔻年华确实是生的比别人圆润些,这是她的福气!却私底下缕缕成人笑谈。今日此事一出我女今后婚事更是难上加难!你说,这是谁的责?”

    袁相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等了很久才开口,只是假笑着:“今日诸位在此,我儿与戚女有情共证。”

    “只是婚姻大事还有待商榷,待戚女养好了伤,彻底清醒,再行此事如何?”

    戚氏夫人拢了拢衣袖,叫四个人把戚女抬了回去,这戚女也没想到一睁眼就成了个有夫之妇了。毕竟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还被众人发现,没有事也该有事了……

    等事终了,孟小娘坐在窗边正发着呆,她穿的极少却是眼中带泪郁郁寡欢,唇色苍白,不断的叹着气看着天边的枝叶。

    “红疏此人……算是敦厚,比袁牧可是好的不知哪里去了。”宁萤儿站在窗子旁边,和她看向同一处。

    孟小娘愣了愣把头伸了出去看清楚了那张楚楚可人的侧颜以及被风拂过的秀发和她坦然对视着。

    她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左手撑着半张脸,她常常如此。

    “何出此言。”

    “你知道了?”她的声音以及表情都疲惫极了。也不想再遮掩了,她想,如果她知道了,告诉了老夫人告诉了红疏,既然无儿无女也就无了羁绊,那么便死了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她顿了顿。

    孟小娘愣住了,而后轻轻的笑了笑,那个笑容像是自嘲。“红疏……对我……”

    她反问道:“他对你好,也不好。是不是?”

    “二姨娘这些年来做了不少任意妄为的事,他也只不过是眨了眨眼,衣食住行只要你开口,也绝不会少了小娘的;对你不好,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对你甜言蜜语,待在一起便是日复一日的争吵。”

    她无奈的低下头忍泪:“我冗长一生实在是……艰难。”

    “没了男人,也可以过的好。”她的声音越发开朗,清脆。

    “你可以待在宁府享受红疏带给你的尊荣,可以拿着这些年攒来的家当去开以你为东家的店铺,可以出游踏青可以种花养草。”

    “可以,另谋出路。”

    “而不是一生都在为了男人而活。”

    等孟小娘真正的回神回来,窗子边的那位姑娘已经走远了,只听那渐行渐远的雀跃少女在她的耳朵里不断念着:“蔓香娘子,有空来找我打叶子牌。”

    蔓香,我是孟蔓香。而不是被称作红疏的小娘,不是孟氏庶女,不是……

    等宁萤儿走的没了声音,她才默默回复道:“好。”

    前世,孟小娘知道那个伪君子有了无数个宠妾,却不知其中就有她的陪嫁侍女,她悲痛欲绝。

    孟夫人在孟蔓香入门时曾赠词: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孟蔓香与袁氏曾恩爱非常,但袁相却极力反对,而红疏却在此时看上了孟家庶女,无奈之下,孟蔓香在其母的压迫下,嫁为人妇,宁二原想恩爱一生与其相守,却是孟蔓香实在不愿,久而久之心生怨怼,常问:你既不爱我,为何同意嫁于我?是我不好吗?是宁家不够大站的不够高吗?

    孟小娘又说:你何曾问过我的意愿?你既爱我,又为何给我个小娘的名分,你既爱我,又何苦如今咄咄逼问?!你既爱我,又为何要娶赵氏为正室?!

    从一开始,你就瞧不起我了。你随便给了我个小娘的名分,却自我感动以为对我有多好,我该仰仗你过完这一辈子!

    这是我该的吗?!

    两个男人,都让我伤透了心……

    “我一生无儿无女,都是为了你啊——”她指着晕过去的袁牧。

    “你居然……也对我生了易心。”

    她蹲下抱着晕过去的袁牧,不让他挣扎:“死期!将至啊!……。”她的发髻尽乱。

    我既委身于你,乐则同乐,忧则同忧。生同衾,死同穴。

    她推翻了蜡烛,火势迅速蔓延,她却是踏上了那张冰冷的木床上,和袁牧一起。

    她忽而想到了初入宁家时,孟夫人曾赠给她和宁二的新婚“贺词”,那贺词她记着现在……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她想着想着,就合上了眼,一行清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入火海,泪珠在空中闪亮辉煌,她苦笑着说出了贺词的下一句,哭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采葑采菲,无以□□?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相爱易有,

    而相守总是太难。

    院外有了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不是孟小娘的,也不是袁牧的。是红疏带来的,他被人死命的牵着不让他进火海,最后无力的跪在地上:“蔓香啊!蔓香……还在里面啊!”

    “不能进去啊二爷!”

    “……”

    而佩竹也站在府外目睹了这一切,浓烟滚滚,她不忍落泪,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的喃喃着:“姑娘……你这是何苦啊……”

    “我实在不知。我若知晓,定不会再靠近他。”

    而后佩竹不知去向何处,有人看见她回了孟府继续服侍孟家人,又有人道大火三日后溪水旁有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身上有大量的银两以及一卖身契,捕鱼人全数搜刮后一夜暴富而惊死。

    戚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左相怎么了?他能大过天?!倒是叫他将人看扁了。”

    戚老爷气的直撞头,还得被夫人骂“你个没用的东西”。

    “你女儿都要被压死了!清白都没了,你还在这里操心你的官职?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从小到大你抱过你女儿一次吗你!?”

    抱过,一次。

    腰闪了,硬生生躺了半个月……

    “我不和你吵!我吵不过你!”

章节目录

长命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黄腊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黄腊梅并收藏长命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