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晚还不太习惯“嫂嫂”这个称呼,不过入戏这种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她有模有样的说:“待我考察一番。”

    符卿抿唇淡笑,抬掌作请,任她考察。

    朱木大门应声而开,几个做仆人打扮的人跑出来迎接,领头的那位似乎是个管家,弯腰拱手朝他们作揖,“恭迎主人。”

    谢无期颔首,也未多言,转身牵着程非晚的手踏上门口的阶梯,她难得没有闹别扭,由着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解西拉着符卿效仿,紧随其后,四个人扮做两对眷侣,假戏真做,恩爱非常。

    管家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面容慈祥,瞧见这一幕十分欣慰,落后一步随行而去,留下护卫和院仆们搬运东西。

    进了门,程非晚毫不掩饰的开始四下打量,她的目光中散发着惊奇的光彩,半点不觉得有何窘迫,倒也无人取笑她。

    敢的不会,会的不敢。

    这处宅邸很大,三进三出,装潢素雅,很是漂亮。

    不同于她以前拍戏时见到的那些临时搭建出来的古建筑,或者在横店租借了无数遍的场地,这里没有那么富丽堂皇,却是一个温馨的家,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程非晚闭上眼睛呼吸新鲜的空气,轻声慢语:“我喜欢这里。”

    其实她很喜欢热闹,只是从前,没什么机会能融入这样的热闹。

    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巨大,让她的脾气时好时坏,又作又犟,除了妹妹没谁受得住她。

    后来妹妹离去,她反倒沉淀下来,做事多了许多耐心,只是再没人能走进她的心里了。

    可如今,一切都不再一样,她对这个世界生出怜悯,她对这里的人生出眷恋,她心有不舍。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此刻的所思所想,被握住的掌心传来轻轻的瘙痒,程非晚睁开眼睛,恰好对上谢无期探究的目光。

    他挑了挑眉,说不清是在炫耀还是在诱惑,“我在京师有一座更漂亮的宅邸。”

    更漂亮的,莫不是……

    程非晚清楚院子里不安全,心有顾忌,没有说出来。

    不成想谢无期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一处,我的私人宅院。”

    他与她心有灵犀,目光交汇之际答案即明于心底。

    程非晚顺势开起玩笑,“突然告诉我,你莫不是想把我诓过去,然后藏起来?”

    闻言,谢无期居然在认真的思考起可行性,眉头一扬,不答反问:“你想吗?”

    程非晚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还……”

    她倒是没发觉,他竟还有病娇属性?

    没等她把话问完,就有人来解救她了。

    “咳咳。”符卿适时发出动静提醒调情的二位他们的存在,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金屋藏娇的话题不太适合当众谈论吧?”

    谢无期但笑不语,继续拉着程非晚往里走,驾轻就熟的走到内院的正房门口,道:“觅儿,你先回房,我处理一些琐事。”

    程非晚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进了屋,另一边的符卿同样被解西送进了房间,待他再出来时,谢无期已经在书房里坐着了。

    管家在一旁候着,正汇报些琐碎事宜,瞧见他进来,俯首见了礼,“二公子。”

    他们十分谨慎,口头称呼、衣着服饰,全部都做了伪装,因为这次的对手不可小觑,稍有不慎,恐怕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弟弟,来的正好,看看这本账册。”谢无期语重心长的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学着处理一些生意场的的事。”

    “有哥哥在,何须我忧心?”解西语气亲昵,少了往昔的敬重疏离,真兄弟闲话般的道,“不过哥哥让看,我看就是了。”

    他上前走到谢无期身边,接过那本书册,上面哪里有半个与账目有关的字?

    解西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莞尔笑道:“没什么问题,这批佣作手脚挺干净的。”

    佣作当然不是真佣作,而是他们埋在此地的暗探,干净倒是真干净,不过说的是他们做事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至于没有问题,那纯粹是胡说了。

    谢无期颔首,仿佛是真的顺着话往下说,毫不吝奢的赞扬道:“父亲知人善用,他亲自挑选的自当是万一挑一的能人。”

    明面上,他说的是虚假身份的父亲。

    可解西明白,谢无期说的是他真正的父亲,贵人失踪案的主谋,正是圣上亲命的重臣,曾随他一起征战天下,故而难缠。

    他们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只是眼下证据不足,不能妄动,亦不知对方目的何在。

    那些被捉来的人藏身何处,是生是死,还有待探查。为今之计,他们只能以身为饵,引对方主动出击,方可一探隐秘。

    他们这几句话,前言后语接的顺畅,乍一听只是闲谈,很难让人察觉出异样。

    果不其然,背后的毒蛇毫无所觉。

    谢无期身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张尚未落墨的宣纸,此刻正从空中飘落下一粒芝麻大小的尘块,若非日光映照,微小的几乎看不见。

    他嘴角的笑意敛起,视线下移落在尘块上,眸底泛起弑杀之意,鱼儿上钩了。

    解西抬头瞥了一眼房顶,瓦片整齐,半分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当真是好手。

    他在对方走远后低声问:“可要派人监视?”

    “局势未明,未必利于我们,不宜打草惊蛇。”谢无期眉头紧锁,忽想起一事,神情松懈了几分,“告里是不是也在西州?”

    “她上次在信中说要来中原游玩。”解西想了想,猜测道,“若是计划不变,以她的脚程,此刻应是已经到了西州。”

    谢无期颔首,当即下令:“传信告里,速来永安。”

    解西应下,“是。”

    谢无期仍然有些不放心,“调一支银翼小队来,分散入城,留一半守府,另一半探查。”

    银翼,正是他豢养的那支私兵,一队不过寥寥二十人。

    解西十分惊讶,“这……有必要出动他们吗?”

    谢无期目光冷凝,字字句句,尽是死令。

    “符卿、告里,皆是重要的棋子,不可有半分差池。银翼此次的任务,便是护她们周全,若是伤了损了,便不必留下了。”

    不必留下的意思,就是弃子的意思。

    银翼中的一兵一卒,全是由谢无期亲自挑选,但他们的重要程度,却远及不上此二人。

    符卿自不必多说,而告里,则是苗疆巫医。

    四年前遇险之际,阴差阳错被谢无期所救,后二人结为异姓兄妹,为他所用。

    她们一人精研医术,一人修习蛊毒,皆是顶尖的苗子,乃是天底下最利的刃。

    谢无期失了银翼分队可再集,但若失了此双珠,恐再难寻,利弊他一向分的清楚。

    解西细想下来也不觉意外,可今次终归与往昔不同,有了一位特殊的人存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个清楚:“若是风姑娘……”

    闻言,谢无期指尖瑟缩了一下,旋即绝情的道:“万不得已之际,不必顾及她。”

    得到答案,解西心里有了数,遂不再顾忌,俯首臣服道:“是,属下明白了。”

    果然,殿下还是那个殿下,男情女爱改变不了他的天性,他就不会沉溺其中。

    他们这样的人,除了己身,岂会被他物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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