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便径直向一侧倒去,齐七反应迅速,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同苏清欢说:“我送他进去请人救治。”

    苏清欢轻应了声,君晓忙举起手同他保证了句:“我会盯好师姐的!”

    那副认真的模样让苏清欢忍俊不禁,她伸手捏了下君晓的鼻子,念了他句:“人小鬼大!”

    齐七亦无声地笑了下,他回了男孩句“那就交给你啦”,扶起凤倾进了云秋堂,请云秋堂弟子医治。

    可待他出来时,男孩却已枕在苏清欢膝上,渐入梦乡。

    齐七:“……”

    他低叹一声,抱起男孩,将他送进马车,而后重回苏清欢身侧。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微仰着头,望向落日,问他:“师兄,你说,先生会回来吗?”

    齐七:“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

    苏清欢轻笑起来,微阖上眼,缓缓道:“那我便放心了。”

    夜幕降临,弯月初升,云秋堂前唯剩下苏清欢、齐七二人,还有那阵清风。苏清欢仍跪在地上,面容有些疲惫,齐七蹲在她身侧,由她轻靠着。

    “师兄,”她半阖着眼,同他打趣了句:“你这般任由我胡来,待先生回来,定会狠狠训斥你一通。”

    “那便受着,”齐七轻笑起来,回她一声:“谁让我是你师兄呢!”

    闻言,小姑娘也笑了起来,她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阖上眼。

    绵长的呼吸声传至耳畔,齐七敛了下眸,掌心中青色光芒再现,清风中添了几分暖意。

    纵使被苏清欢气得不轻,云秋堂弟子倒也没有真的任由她跪下去,他们在当日傍晚便传信与杜闻秋告知此事,子时刚过,杜闻秋便出现在了云秋堂前。

    他将苏清欢抱起的同时,狠狠地踹了齐七一脚,三两步进了云秋堂。

    齐七站起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在他身后进了云秋堂。

    银针被一根根插进小姑娘的手臂,回血丹残余的药力被渐渐逼出,小姑娘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些,杜闻秋这才微松了口气。

    齐七站在床侧,亦长舒了一口气。

    杜闻秋启唇,唤了齐七一声,齐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们,”他顿了顿,详细地解释了下“我们”二字所指:“我、齐哲以及你祖父、云姨,甚至是你母亲,我们都知道你和欢儿有事瞒着我们。”

    “但我们默契地不去问你们,甚至不理会此事,是因为我们相信,你们自己会处理好此事。”

    “你们能处理好的,”他重复了遍,问齐七:“对吗?”

    齐七应了他声。

    回血丹药力已被尽数逼出,杜闻秋开始取下苏清欢手臂上的银针,语气微冷:“既如此,下次便别再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逼我现身。”

    “毕竟我不是敌人,”他探了下苏清欢的脉搏,又道:“更何况,下次,我也不一定会现身。”

    银针被尽数取下,杜闻秋侧眸,看向齐七,他已微躬着身子,双手抱在胸前成拳,却未开口解释半句。

    气得杜闻秋抬腿踹了他一脚,低吼一声:“这么些年来,你除了顺着她,是不是就只学会了帮她担着,无论对错?!”

    “先生,您同欢儿提过的,晚夏之际,您已不再需要运功,”齐七不得不开口解释了句:“她相逼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您。”

    闻言,杜闻秋的怒气稍消了些,又问:“还有呢?”

    “请先生出手救人,”眼见杜闻秋刚消的怒气再现,齐七忙补上了一句:“若无天寒丹,那人此刻便已殒命。”

    杜闻秋:“!!!”

    怒火被震惊取代,杜闻秋侧眸,望向床上尚处于昏睡中的小姑娘,问:“她将天寒丹送人了?”

    他的语气说不上是指责还是心疼,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齐七低应了声。

    杜闻秋:“你没拦着点?”

    齐七实话实说:“没拦住。”

    杜闻秋:“那人于她而言,就这么重要?”

    齐七:“那人于她而言,代表着某种希冀。”

    房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杜闻秋起身离去,紧随其后,无双闯了进来。

    齐七回眸望向她,她猛拍了两下胸脯,抬手比划着问了句:“先生回来了?”

    他轻应了她声,视线落至苏清欢脸上,反问她:“无双,若有一日,欢儿离开齐门,你会如何?”

    无双被他这个问题问住,认真思索许久方才抬起双手,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手势,却又听到齐七说了声:“罢了。”

    他再次回眸,看向她,嘴角微扬,轻笑道:“何苦为尚未发生之事忧虑?”

    无双怔怔地回望着他,双手微动:“公子呢?”

    “我?”齐七敛了下眸,声音很轻:“我会亲自送她离开。”

    “那,”小姑娘轻笑起来,双手再动:“我会随她离开。”

    她的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我会保护好她的!”

    齐七有片刻的愣怔,而后,他抬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脑袋,声音低柔:“那,她就交给你啦!”

    连日的舟车劳顿和几个时辰的长跪不起拖垮了苏清欢本就虚弱的身体,直至天明、旭日东升,她仍陷在昏睡之中。

    君晓自醒来后就一直守在床前,未曾离开过片刻。

    而齐七,在天亮之后去寻了凤倾,同他辞行。

    白城虽仍未清醒,却已无性命之忧。凤倾守在他的床前,微垂着眸,低声道:“只,耽搁太久,身体较之以往,恐会虚弱上很多。”

    齐七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叮嘱了声:“多多保重。”

    凤倾应了他一声,问:“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待欢儿醒了就走,”齐七顿了瞬,坦白道:“云秋堂并不适合她静养。”

    凤倾又应了他声,而后,是再一次的道谢。

    齐七只觉这话从他口中听到的次数太多,耳朵里似乎都要起了茧子,他的声音略有些无奈,问他:“能不能说点别的?”

    “等阿城醒来,我同他一起去齐门……”凤倾顿了瞬,如他所言那般说起了旁的:“找你们玩。”

    齐七:“好啊。”

    他笑应了他声,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去,然后迎面撞上了向黎。

    他自齐门来,与云婆婆一起。现下,云婆婆已去寻了杜闻秋。

    齐七微蹙起眉,望着甚是兴奋的少年,抬脚去寻了云婆婆。

    云婆婆此行目的直接明确,只为将苏清欢带回齐门。齐七到时,她已与杜闻秋商定好归程。

    而后,她将尚处于昏睡之中的苏清欢带回,常伴身侧,禁止她再次离开齐门。

    接二连三的折腾击垮了苏清欢这些年来调养好的身体,她的身体仅强于当年解完毒之后,始终没有精神,长时间浅眠,时不时还会发出呓语……

    这吓坏了原本胸有成竹的男孩,他终日陪在她床边,助她调养身体,片刻都不愿离开。

    直至半个月后,苏清欢恢复了些精气神,被吓坏的男孩才敢发泄自己的情绪,趴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她轻声哄着他,抬眸望向闻讯匆忙赶至的齐七,浅笑着唤了声:“师兄。”

    齐七回望着她,压在心口的重石缓缓落下,他上前伸出手,如往日那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唤了声:“傻丫头。”

    苏清欢:“凤倾他们呢?”

    齐七:“白城性命无恙,他们暂时还在云秋堂内休养。”

    苏清欢长舒一口气,见状,齐七没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袋,双唇微启,语气中略有些不满:“怎刚清醒过来,就忙着关心旁人?”

    “那我关心一下师兄,”苏清欢望着他,轻笑道:“师兄,你走吧。”

    男孩的哭泣声止住,从苏清欢怀中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她,问:“师姐,你在说什么?”

    苏清欢便又重复了遍:“我说,师兄可以离开了。”

    男孩还是不解,刚欲再问,却被齐七打断,他神情放松,面色平静,启唇只问了苏清欢二字:“当真?”

    苏清欢轻应了他声,说:“师兄,我不会再离开齐门了。”

    “我所求,已尽数实现,如今只想留在家中等一个人赴约,师兄,你不必再因我困守齐门。”

    她的话犹在耳畔,齐七坐在火堆旁,嘴角微微扬起却不自知。

    向黎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柴,问他:“师兄,我们去哪?”

    齐七:“千机阁。”

    他曾同无双许诺要送她柄弯刀,眼下,已是实现之时。

    千机阁内有座守阁大阵,所镇守的乃是阁内历代弟子的毕生之作,江湖中的名器皆出自那里。

    而在此大阵之中,另有一更为复杂的小阵,镇守的乃是阁中仅有的几件灵器。

    千机阁有规,过此阵者,可得阵内灵器。可自其立派以来,唯有两人过了此阵。一是齐非,得非殇剑认主,二是苏蓝,未得灵器,择染霜剑离去。

    千机阁免失灵器,同苏蓝承诺,日后,她或她后人可无条件从阁中再另选件兵器。

    故而,初见齐七至,千机阁还以为他是代苏清欢来讨要那件兵器的。

    齐七解释清楚来意,入大阵,为无双挑选佩刀,可还未待他选好,便被一位阁老唤了过去。

    他直接交给他一柄弯刀,同他说:“此乃我毕生之作,名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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