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西沉,寒慕乙的双脚不自觉地将一路一直叽叽咯咯,给他将各种他不在的事,比平时跟他本人说话欢快多了的余落星,带到牛肉粉摊位前,所幸粉摊靠着一个大大的凉棚,在这越下越大的雨势中,倒还营业着。

    “老伯,要两碗粉,他付钱!”余落星笑得满面春风地对着摊主点着餐。

    此时天气不好,也没有别人,老伯半眯的双眸一睁,含笑看了看两人进了凉棚还打着的伞,以及依旧挽起的臂膀,呵呵笑着,看见久未出现的澹台獒也不多问,直接便煮起了粉。

    余落星浑然未觉,寒慕乙当然是发现了老伯的目光,借着收伞,抽出了自己的臂膀,将橙黄的油纸伞立在老旧的餐车前,两人抽出小凳一齐坐在了长桌旁。

    不多时,喷香的牛肉粉端上,寒慕乙看着余落星那吃得及时欢快的样子,也忍不住胃口大开,转眼便吃完了粉。

    可就在他们吃粉这段时间,棚外的雨越下越大,不再淅淅沥沥地散落地面,已然乒乒乓乓地砸在棚上。

    余落星拧着秀眉,坐在凳上看着已然没有行人,下着大雨的街道,侧噘着嘴道:“这么大的雨,还回得去吗?”

    寒慕乙见她一个侧头,本就不紧实的头发,再被雨水砸过后,哪里禁得住晃悠,直接散去半边,心底一动,脱口问道:“你有镜子吗?”

    镜子?

    虽不知澹台獒要做什么,但余落星当然也不会抗拒,随手拿出一面金边掐丝嵌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巧手持镜,大喇喇便要递给澹台獒,却被他宽厚的手掌直接推了回来。

    “你自己拿着。”寒慕乙摇了摇头,掰着余落星的双肩让她背对自己,取出一把小梳子,扯了几下彻底打开余落星的头发,细细梳了起来。

    寒慕乙伸出手指,随着梳子划过余落星那被雨打的有些湿润,但依旧如绸缎般润泽的墨发,自闭关结束后,就一直都有些烦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余落星透过镜面,看到澹台獒骨节粗大的,却即为细致精准地,在她头上盘出个小巧的发髻,比她手艺好多了!

    多么熟悉的画面,当年父亲给母亲梳头时,也是这样的细致认真。

    深吸口气,缓了缓纷乱的思绪,睫羽倾覆间,漂亮的凤眸换回兴奋地情绪,欢快地眨啊眨着,俏声问道:“獒大哥,你这是跟谁学的,前女友吗?”

    她当然知道澹台獒孤身一人,可如此精湛的挽发手艺,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除了旧爱,她想不出其他。

    寒慕乙气结的一顿手,梳尾不慎地勾到余落星的发丝,扯得她娇小的身躯不自觉地一抖,可寒慕乙毫无愧疚之意,反手用梳子敲了一下余落星的头顶,哼着气道:“胡扯些什么,幼时给我母亲梳头惯了。”

    是啊,幼时都是他弟弟去玩,他伺候家人,别说梳头,洗衣做饭都曾干过。

    见余落星歪七扭八地意欲回头,轻叱道:“做好,好好看着,免得自己梳得那么丑。”

    余落星鼓着嘴不满地回道:“手残党学不会嘛!”不过还是乖乖依言看着,不多时,一个精巧的双垂髻就已然梳好。

    不得不说,可可爱爱的双髻被胖胖的嫩绿绸缎拢着,还打了个漂漂亮亮端端正正的蝴蝶结,绸缎尾端跟着青丝一同垂下,飘逸灵动,真的比她强太多了!

    寒慕乙一边讲解着关窍,一边折了几朵摊主培在壶中的白色黄蕊小野花,插在了余落星头上,正搭她嫩黄的衫子。

    左右侧头,满意地瞧了瞧自己的作品,不带一丝希望地问道:“看明白了吗?”

    余落星讪讪地笑着,扯着发辫,回眸嘿嘿傻乐着回道:“眼睛说他看明白了,手说,不,你没明白。”

    寒慕乙毫不意外这个回答,宽厚的唇角紧紧抿起,无声地透漏着心底的不满。

    不过他也没多有计较,也明白这货笨得很,那就跟教术法一般,多教几遍罢。

    这番折腾下来,雨声早已见缓,仗着雨声还未止歇,余落星非常自觉地扯着澹台獒送她回魔皇宫,这一路上碎碎念念问了许多近日来积攒的修炼上的问题,寒慕乙不仅一一为她细心解答,甚至还指点了几番,着实让余落星受益匪浅。

    接下来的几日就按部就班了起来,余落星干脆堂而皇之地以人修的身份在魔皇城中乱晃,鉴于之前余落星尽心竭力的帮过众人,且借机混熟,于是虽偶有质疑声,却并不强烈。

    生活又逐渐步入了正轨,跟白少卿与余落星预测的一样,被她这般一搅和,起码魔皇城的群众对于人修的敌意,确实不太强烈了。

    尤其是以前最为反对人修的李叔、莫婆婆等,因着她的关系,生活境遇还改善了很多,于是也有些有识商人,找来人修互换资源,看来再过一阵就可以开博览会,引来更多人修试试水了。

    至于引来的,是什么人修嘛~

    “他们聊得可真好,是不是。”白少卿清润的嗓音,欠儿欠儿地在披着敖犬皮的寒慕乙身后响起。

    獒犬丶寒,虎目中瞳孔微微收缩,不动声色地继续从街对面茶楼的小窗中凝视着李叔小馆里的余落星。

    此时已近酉时,阳光并不刺眼,将饭店老旧的瓦舍覆上一层欢快的金光。

    饭点还没到,“团圆酒馆”里基本也没几个人,所以那余落星为什么不坐在窗边阳光普照的地方晒太阳,偏要缩到那杳无光影的小角落去,拉着昊日宗那个豆芽也似的卫宇舟聊天?

    聊天就聊天,兴奋起来,抓人家腕子干什么!

    白少卿非常开心,这次引祸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伸指一扶金丝框镜,将恶魔般的丹凤眼隐匿于后,淡红的恶魔痣兴奋地闪着光,火上浇着油:“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最近相处得很好咯!”

    最近?他闭关的时候这两人经常聚吗?

    “也对也对,”白少卿满意地看寒慕乙宽厚雄壮的靛色肩膀赶苍蝇似地抖动着,语气纯洁如天使降临:“毕竟他们都是修士嘛,难得在这魔界他乡遇故知,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了。”

    寒慕乙耳根抽了抽,反而平静了下来,回手一览白少卿的肩头,虎目闪着危险的红光,学着他的样子低语。

    “我要是半个时辰内不能知道他们一下午都聊了什么,余落星的饷银从你工资里扣。”

    白少卿心里突地一跳,他可知道,这人私心甚重,给余落星开的饷银远高同阶,几乎都快赶上他了,若让他负担,那自己真的只能吃老本了。

    但白少卿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人吗?

    一把推开寒慕乙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使力的腕子,轻笑一声:“哦?澹台捕快凭何扣我工资?”

    寒慕乙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怎么一个两个都吃定了他!

    不过很快,寒慕乙还是知道了余落星和那根豆芽菜都聊了什么,因为余落星这个没心眼子,大大咧咧地,在晚上来找敖犬皮丶寒吃粉时,大聊特聊,自己要如何与昊日宗联系合作。

    因为昊日宗炼体,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灵石,这些魔族有的是,正好可以拿修界最多的粮食布匹来换,这一下午,俩人从如何从寒慕甲眼皮下偷运粮食,到如何来魔界做宣传,都商量好了。

    “你不担心胥敦林会否决吗?”寒慕乙被余落星璀璨兴奋,但不对他的笑容,晃瞎了双眼,不自觉地出言泼着冷水。

    是哦,胥敦林是专管财政的大臣,还是赤震的人,若他不允,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吧?

    更何况,胥敦林爱财,若油水从他手中过还好,他又没有油水可捞,那更不会同意了罢。

    而且他与白少卿平级,也没有办法直接让他同意,就算是白少卿愿意悄悄放口子,但是如此大的动作,怕也瞒不过他去。

    除非,是寒慕乙直接下令,但魔尊继位仪式还没办,不算正式继位,况且,他会同意吗?毕竟怕是他也不愿多与修界多有牵扯吧。

    见到被夕阳镀上一层温软毛边的余落星,瞬间蔫儿了下来,寒慕乙心怀大畅,抬手揉揉余落星那被又被她自己梳的毛蓬蓬的脑袋,施恩似地安慰。

    “放心,没有这个机会,也会有别的机会,实现你赚大钱的梦想的。”

    “嗯嗯,”余落星揣着心事,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放心,苟富贵,包养你。”

    包养???

    卖粉的老伯真是绷不住,憋着笑默默地收回碗筷,洗了起来。

    这姑娘心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看她犹自陷在深深的沉思中,实在不忍驳斥。

    粉摊老伯笑归笑,看了这两人这般久,还毫无进展,起意逗逗他们。

    于是在两人从斜阳如晖,聊至夜沉星漫,终于起身要走时,拦住了很是自觉往外掏钱的澹台獒,一脸慈笑地看着余落星。

    “姑娘,你不是要包养人家小伙子吗,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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