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黎豪的肯定答复,萧野的面上露出一抹凝重和不解,他抿着唇,而后喃喃道:“她不适合少将军。”

    黎豪哈哈一笑,“说来是有点不大适合,我那大儿配不上她。”

    萧野撇了撇嘴,眼底满是不服。

    “你可别不信。”黎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这小丫头,能够一步步从京城里走到钦州城,可不简单。倪瑄是成武军的少将军,鲁老贼心思深,若不是看清了局势,打算下注,他可不会把自个儿最宝贝的继承人派出来。”

    “你看今日这场上是谁主导?”

    萧野想了想,虽然不服,但却也耿直地回道:“那位密使大人。”

    “对,倪瑄可不是废物,若那密使没点本事,倪瑄怎么会以她马首是瞻!”

    黎豪的话说得肯定,萧野也不是不信,不过就是......他垂下眼,嘀咕着道:“就那种细胳膊细腿的小娘子,看着就不是好生养的模样。”

    耳边传进萧野的嘟囔声,黎豪轻笑出声,而后伸手拍了下萧野的肩膀,摇了摇头道:“你个粗汉子,想的什么呢?”

    他的目光朝着远方看去,常年沉积的雾气似乎散开了不少,黎豪长叹一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低声道:“当年这一场战打得多凶,要不是你,我那时候也当折在这比漯河畔了。”

    黎豪这时候没了先前那下通牒时的森冷气质,眼底浮起的是惆怅和感慨:“说来,要不是那大雍皇帝自断后路,当年这比漯河一战,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我当初还在嘲讽大雍皇帝短视,可惜了崔立鸣那个老匹夫......”他的脸上忽而浮起一抹苦笑,叹了口气,“想不到有一天我也到了他这般地步。”

    “大将,”跟在身后的萧野急忙上前,朗声道,“大将,与那人是不同的,军中上下一心,全都仰赖大将,与大将共进退。”

    黎豪摆了摆手:“有些事,我们还是得承认,崔立鸣当年在军中声望极高,他的一声令下,军中纵有人不服,却不敢不从。”

    “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称号,他担得起。”

    黎豪微微眯眼,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他面上的笑意完全褪去,而后沉沉地道:“我不会让自己落得他那般地步的。”

    “愚忠!心软!”黎豪咬着牙,胸有愤懑地骂道。

    他与崔立鸣,当年虽说是敌手,但是棋逢对手,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崔立鸣可以死,若是马革裹尸,死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上,那他们是毫无遗憾的。可是死在这等阴谋诡计之下,着实是不值得!

    在崔立鸣的死讯传来时,黎豪第一时间是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便就反应过来,一股悲哀之情油然而生。

    兔死狐悲,他的些许心思从那时起便就生了出来。

    将谈判的地点定在比漯河,黎豪便就是来看看当年的血肉战场,同时,也是想来让那个当了一辈子敌手的崔立鸣在天之灵看看,当年他的死是有多不值得。

    萧野闻言,他看了看黎豪,而后迟疑地道:“那这缔结盟约,大将是要选定这八殿下了吗?”

    黎豪呵呵一笑,沉声道:“就如我先前说的,若是他来,那选了他也未曾不可。反正都是大雍皇帝的儿子,这八殿下如今在大雍朝中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不过,若是他没来......”黎豪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散落在了骤然飘起的风声之中,“那便就说明他伤得很重,甚至可能命在旦夕。要赌,总要选一枚能够多用点时间的棋子。”

    “那我们现在......”萧野沉默半许,轻声问道。

    “等吧。”

    只可惜这该是平静的三日等待却是连第一个夜晚都未曾安然度过。

    距离比漯河不远的地方,一行全副武装的汉子正纵马疾驰。马上的功夫极好,就是难行的小道也是行动自如,在夜里,雾气越发浓重,然而这一行汉子的马速并未慢下来。

    “姜大人,你说,大将真的会叛吗?”追着最前方马匹的黑色劲装汉子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在甚是沉寂的雾色之中,这话语便就显得异常突兀。队伍里的气氛忽而间就显得更加冷凝了,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气里震荡,很是令人心颤。

    最前方纵马的中年大汉浓眉大眼,眼底满是阴鸷,他抿了抿唇,半晌,低低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是黎豪此时见到人,便就会当即认出来,这人是新帝身边最为倚重的虎骥卫统领姜名山。往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但是一身功夫却是不低。往日里,在离瀚国,朝堂上下都知道他同黎豪关系并不好。可是,旁人不知,这两人其实是师兄弟。

    姜名山看着前方浓浓的雾色,眉眼间满是凝重,摄人的寒光望着几乎看不清的小道,静静地道:“若是他叛了,那我就杀了他。叛国者,死。”

    他的话语声不大,声音浑厚,在沉寂中宛若钟鸣般震荡人心。

    “大人,黎大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咱们如今这去,便就是对方有变,怕是也不好动手。”身边跟随的副卫担心地添了一句。

    姜名山眼中神色一沉:“我自有法子。”

    他是离瀚国君的虎骥卫统领,忠于离瀚,忠于皇室,忠于国君。这次出来,离瀚国君是给了他一个准信,让他秘密将黎豪擒押回去,并非是处死。

    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离瀚新帝心中是怒意勃发,但在冷静之后,却又强压下了这一份杀意。虽对黎豪有所不满,咀嚼着得来的消息,心中不是不想处死黎豪,只是黎豪在军中威望太高,况且此时岩斟在外,大雍又与之对峙,便就是那位出逃的旧皇也是不怀好意。他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这时候将人杀了。

    但是却也不敢把人放在外头了,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黎豪,你可别让我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姜名山忽而间面上神情略显黯淡,他抿着唇,继续前行,至少这一趟来的人是他,只望着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而此时,在离比漯河还有一段距离的下游处,有一缕火光闪现。

    闵毅朝火堆里丢了一叠金元宝,窜起的火苗映在他的面上,他的双眸里也是一片亮堂,很是沉默地烧了一摞又一摞的金元宝,等到将最后一摞金元宝全部投入火堆后。他取了一旁的树枝,搅动了下那层层叠叠的烧起来的元宝堆。

    烧得旺的火堆,火苗窜得很高,一缕缕烟雾飘散起来,慢慢地融进了灰蒙蒙阴沉沉的雾气中。

    闵毅站起身来,此刻的他,只是闵毅,而不是黎豪身边的闵业先生。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雾蒙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儿几乎看不到什么树木,光秃秃的大地遍布着荒芜,在这一片荒芜中好似还散发着战争的余烬,血火以及腥臭,哭喊声,拼杀声,最后成为一块毫无生机的疤痕。

    闵毅眨了眨眼,干涩的眼里有些潮意。他低低地道:“崔立鸣,这些年都没给你烧元宝,你是不是穷得要啃树皮了?”

    “先生。”

    忽而间,一道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闵毅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身后,是一名瘦高的年轻人,面容普通,不过双眼很好看,眼眸明亮,在火光闪过中,透出的点点生气仿若夜幕中出现的星子,闪亮而又生动。

    “小辉,都安排好了吗?”闵毅沉声问了一句。

    名唤‘小辉’的年轻人抱拳一礼,回道:“回先生,已经都安排好了。”

    他想了想,便就又小声问了一句:“先生,岩斟的人动手的话,我们......我们要给大雍那位密使一点消息吗?”

    闵毅摇了摇头,他笑着道:“暂时不用。”

    “你们都下去歇一歇,再过一刻钟,咱们也出发。”

    “是。”

    闵毅看着人转身离开,他伸手揉了揉额角,眉眼间显露出一丝疲乏。若不是来的人是姜名山,他也不会让岩斟入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名山与黎豪毕竟是师兄弟,往日里看着不对付,但是在黎豪身边多年的闵毅是知道的,这对师兄弟总归还是有点同门之谊......事情都到这一地步,自然是不能再出岔子了。

    不过,他也想不到,那位离瀚旧主竟然会这么心狠手辣,同岩斟联手做局。

    夜色沉了下来,一股莫名的躁动感在夜幕下弥漫开来。

    苟雪并未回到先前的小屋子里去,同倪瑄等人说是就在附近转转,也算是理一理思路,他们都清楚目前的局面对自己不是很有利,也能明白苟雪此刻的烦躁。

    倪瑄让岳云远远跟着护卫,便就随苟雪去了。

    苟雪倒不如倪瑄所想的那般烦躁,她只是见着大元帅似乎是有话要说,这才挑了话题说是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大元帅,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苟雪在河岸边走着,她看着雾蒙蒙的比漯河,夜幕下更是阴森可怖,若是孤身一个人在这河岸边走着,大抵是要吓坏了。

    不过,苟雪此刻可不是一个人。

    【喊我崔叔就好,不必喊什么大元帅。】大元帅一边飘着一边道。

    苟雪看了一眼大元帅,想了想,便就干脆地喊了一声:“崔叔,你刚刚好像就有什么话要说,是要提醒我什么吗?”

    大元帅笑着道:【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让你一个人转转。不过,雪丫头,你看着好似半点都不担心。】

    苟雪愣了下,顿时就反应过来大元帅所言的是什么。

    她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往河岸西方走去,然后轻声道:“崔叔,你能和我说说那位闵先生吗?”

    大元帅笑着眉眼弯弯,他想了一会儿,有些怀念地道:【闵毅那个老小子啊,是我半路捡回来的。我用了半块树皮捡回他那条命的,所以,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半块树皮?”苟雪好奇地眨眨眼,疑惑地出声询问。莫非这其中是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大元帅瞥了一眼苟雪,【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就是半块树皮。你年岁小,没经过灾荒之年,所以不知道那时候饿殍遍地,有一口树皮都是运气好了。】

    【我是跟着族人逃荒的,一路上,死的人很多很多,易子而食也是常有的事,便就是半夜睡觉都得睁着半只眼,若不然怕是睡过去就成了旁人锅里的肉了。】大元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过往的记忆固然可怕,不过对他来说,是已经摆脱的噩梦,【饥荒,暴雨,洪水,还有瘟疫,死的人太多太多,漫山遍野能吃的东西早就吃光了。】

    话语很平淡,但是听在苟雪的耳中却是心惊肉跳,她没有经历过这一些,然而却也明白灾祸的可怕。

    【逃荒的人,十不存一。那时候,半块树皮真的是救命的东西。我跟着族人走,走到最后,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一个命硬的。然后我就捡到了闵毅,死人堆里捡到的。】大元帅好像走着累了,他想了一瞬,便就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然后随风飘荡。

    苟雪望着那随风摇摆得像个风筝的大元帅,稍稍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描绘此刻的情景。

    【我本来也没想着管,奈何他抓着我的脚脖子不肯松手,那小子当时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但是那鸡爪子般的手啊,拽得死紧,我当时也是心软,没想着剁了他的爪子,所以就把他拖出来了。】

    大元帅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然后我就把身上仅有的半块树皮给他吃了,没了吃的,我就去吃土了。到底是命大,咱们俩最后都活了下来。】

    【再后来,咱们俩就去投军了。接着,咱们就在军中混着,最后我就成了兵马大元帅,死在了比漯河畔。】大元帅没有说得很长,然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却是藏着岁月里说不清的苦楚和艰难。

    苟雪垂眸不语,她站在河边,河风幽幽,带着一股莫名的腥气。

    “闵先生很聪明的吧。”苟雪忽而道了一句。

    大元帅点了点头,算无遗策,闵毅是担得起的。

    “我想闵先生会一直记着你的救命之恩的。”苟雪抬眼对上大元帅的双眼,眉眼间很是认真,“所以,如此聪明的闵先生自然会给咱们铺一条路,不,应当说是替大雍做一次局。”

    【雪大人,确实如你所想的,除了先前看到的那队人马外,还有两队人马隐匿着。】杨无战远远地疾掠回来,迅速回禀道。

    【这就是算无遗策。】澹台泽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一把,咱们赌赢了。】

    大元帅看了一眼杨无战,又看了看苟雪,脸上忽而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他轻飘飘地落回地面,正声道:【雪大人果真是聪慧过人。】

    原来刚刚苟雪的询问,不过是在确定她的猜测。他给出的解释,以及杨无战带回的消息,如今看来,她是得出了确切答复。

    大元帅心思一转便就明白了三波人马所代表的意思。他信闵毅,这便就是闵毅给大雍造的生死局,‘我生你死’的生死局。

    苟雪面上带着笑,她转身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道:“走吧,大元帅,该去给咱们的盟友搭一把援手了。”

    “救命之恩嘛,”她狡黠地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当然得卖身相还。这个盟约啊,他不签也得签。”

    澹台泽知道苟雪很是聪敏,却不曾想学得如此快。这一次的盘算,并非是他提醒的,而是苟雪自己谋划出来的。

    【小雪,战场凶险,你让倪瑄带人前去,你在这儿等着就好。】澹台泽温声劝阻。

    苟雪想了一瞬,她还是摇了摇头,小声回道:【去还是要去的,我也不逞强,若是事不可及,我自是转身就走,往后......大不了就逃了呗。】

    【小雪。】

    【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跑的。况且,你知道的,关键时候,我还是可以摇人的。你说,这位大元帅,还能不能老当益壮了?】苟雪不知想到什么,她侧目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大元帅,但很快便就又想到了之前澹台泽的叮嘱,道,【土地爷,我不到危急关头,保准不会随便摇人上身的。】

    澹台泽心中微暖,到底是将他之前的话放在了心上。

    【无妨......】

    “雪大人。”岳云看着苟雪走来,当即抱拳一礼,也打断了苟雪和澹台泽的无声交流。

    苟雪稍一点头,开口道:“少将军在哪儿?我有事要同他说。”

    “少将军正同常副将在商议事宜。”

    “好,麻烦岳大哥带我去见一下他。”

    “是。”

    少许,一支队伍在夜雾之中悄然出发。

    入了夜之后,雾气越发浓重,几乎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远处似乎传来闷闷的轰隆声,些许亮光自天边闪过,看着似乎是要下雷雨了。一路急行的姜名山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大人,前方路难行,最好缓一缓再走。”黑衣劲装的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咱们在这儿寻个地儿暂时歇一晚上,等到天亮了再赶路。”

    姜名山眉头紧皱,他看了看周边,幽深的河道,确实并不好行进。

    “再走一段,我们就......”姜名山骤然停了口,他的目光朝某一处看去,伸手一挥,身边的黑衣劲装男子低哨一声,整支队伍顿时就勒马停住,静悄悄地停在了原地,安静地等着他们的统领下命令。

    姜名山小心地调整着内息,他的手握上腰间的弯刀,让自己的呼吸越发平稳,一众人似乎是同夜色融为了一体,寂静,无声。他的目光透过浓雾,远远地看了过去。

    咻——

    毫无任何预兆的,一支利箭划破空气,急射过来,一道尖锐的爆鸣声将比漯河畔的寂静打破。

    短兵交接,战斗开启得极其突兀。

    姜名山手中的弯刀在夜幕之下划出一道银色光芒,噌的一声劈开了那支利箭。只是尚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接二连三的利箭便就破空而来,随行后方的两名劲装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喉咙处便就被箭矢穿过,鲜血喷溅,战马轻嘶,两人从马上落了下来。

    咔哒的声音随之传来,是马踏人骨的声音。

    “杀过去!”喊杀声响彻河畔,而后是纷至沓来的战马奔腾的声音。

    姜名山眉眼一沉,双眸黑沉沉的,他抿紧唇,握着弯刀的手在微微发颤,这道声音他认得,正是黎豪的心腹选将萧野的声音。

    现下袭杀他们的正是黎豪。

    也就是说,黎豪果真叛了。

    “结阵,攻!”姜名山嘶吼一声,当机立断,便就更改队形,一马当先朝着前方来人冲了过去。

    他对黎豪很了解,既然对方打算叛了,那么今夜必定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一行人的,逃是来不及的,唯有正面拼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结成尖刀阵型的姜名山一行人杀意沸腾地朝着前方冲刺而过,很快便就撞入了混乱的战斗之中。

    “走!”黎豪沉声下了命令,他带的人并不多,此时更是各个身上带伤。

    今夜里的袭击太过突然,突然得令黎豪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措手不及不是因为对方发起的攻击,他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以一当十,不是问题。但是他未曾想到对方竟然会动用火炮。

    火炮的迫击,这才让黎豪一行人损伤不轻。

    也亏得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这才在最开始的轰鸣之后,迅速收拢队形,随着黎豪冲杀出来。

    箭雨和烟雾之中,黎豪手持长刀,刀锋凌厉,看不清的刀影之下,血肉横飞,他面上的神情不变,对于身旁的惨呼声仿若未闻,只是他往前推进,身后的那群护卫,不论是否伤着,但凡还能动作,便也跟着往前推进,而伤重之士则是直接扑向围攻过来的敌人,将人死死拖住。

    变故发生在刹那之间。

    隐匿在斜高峰处的苟雪心头一凛,竟然连火炮都用上了?这未免也准备得太充分了,这般说来,那位闵先生就不怕错手把黎豪打死吗?

    【放心吧,黎豪若是那么容易死,又怎么会成为大雍的心腹大患?】大元帅好整以暇地盯着前方,他想了想,干脆往前飘了一段,更加近距离地观察场中的厮杀。不过如今因着他同苟雪的无形羁绊无法延展更远,也就不能像杨无战那般痛痛快快地跑到战场上方清清楚楚地欣赏着。

    【这个战阵用得不错,黎豪这个老匹夫刀法还是挺犀利的。】大元帅摇了摇头,接着道,【要冲出去了。】

    苟雪嗅着空气中浮荡起来的浓郁的血腥气,她皱着眉头,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伙袭杀者看着有点奇怪。”

    【应当是北离的人。】澹台泽低声回应。

    【是北离的人。】大元帅沉声道了一句。

    听得苟雪话语,倪瑄的手摩挲着刀柄,他拧着眉头想了想,揣测道:“或许是北离的。”

    倪瑄的目光一直落在下方的厮杀中,他拧着眉头忽而间开口道:“情况不大好,黎豪那一队人怕是要遭。”

    苟雪愣了下,但是很快便就反应过来,因为她已然看到了从另一头冲杀过来的人马。

    “那是......南离的人?”

    话语堪堪落下,便就看着一排火雨从黎豪一行人的后方扑射过去,那是沾着火油的箭矢......这些人下手极狠,在这般内外夹击之下,黎豪的战阵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唯有零落的两三位护卫尚还能拱卫在黎豪身边。

    黎豪的长刀上沾染了大片的猩红,在火光之下,苟雪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双眸都是红艳艳的,眼里滚动着汹涌的杀意。

    “黎豪不能死。雪大人,我带人下去搭把手救人。”倪瑄拱手一礼,他匆忙交代了一句,迅速打了一个手势,一队人马紧随其后,自小高坡后绕了下去。

    苟雪双眸紧紧盯着战场,她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是忽略了。

    喊杀声在暗夜里此起彼伏,厮杀中的战场好似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前方冲杀过来的队伍终于进了腥风血雨之间,在倪瑄带着人到达之前,后方的北离,逃窜的黎豪,前方冲杀的战队,三方人马直接撞在了一起。

    冲天的血杀之意在火光中涌动,苟雪这时候发现自己先前得了那莫名附身的馈赠之后,如今的夜视能力极好,这般遥远的距离,战场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轰——

    又是一发火炮落在了场中,苟雪看着倪瑄带着的人险些被火炮集中,她眉头一挑,往战场后方看去,那一伙北离人已然都冲了上去,而黎豪也在前方,那么这火炮的位置......

    “不对,还有一队人马。”苟雪低声一喝,视线扫过后方数个位置。她在确认火炮袭击的位置,刚刚场中太过混乱,他们的注意都放在了黎豪身上,一时间并未想到这还隐匿着一队人马。

    【在西北方位。】澹台泽顿时就明白苟雪在找什么,他当即便就挑明道。

    在下一阵火雨扑下来的时候,苟雪转头对上岳云的双眼,开口道:“走,咱们去会一会这后方的黄雀。”

章节目录

见诡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七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七榛并收藏见诡日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