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的砍柴做苦力去了,老的又该怎么处置。

    一整个早上,莫小邪都在想这事。

    她不是尊老爱幼的人,自认也不善良,抓着他们来不想拱着人家,抱着这个想法,莫小邪又走近柴房,可没等她进去,那瘦条条的老头倒是自己先走了出来,就要往那匹老马那走,被她抓个正着。

    甫一见她,对方便停住,许是怕她误会,还咧开那口牙憨厚地笑:“只是想拿个东西,没想逃跑。”

    莫小邪没在意,只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骨,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会做甚?”

    老黄会意,立马道:“黄某不才,会烧些菜,烤地瓜最在行。”

    这个答案没叫莫小邪满意,只能说中规中矩,毕竟比起啥也不能干还是来得好些的,又恰逢中膳了,她便先让他去屯粮的小屋里拿两个地瓜烤来吃吃。

    老黄也没有怨言,乐哼乐哼应下了。

    这态度比起早上那个爱耍小聪明的家伙可好太多了,期间,莫小邪也没管他怎么烤,她得了闲,自己进屋拿了本经书出来,就坐在那看。

    老黄虽然年纪看着大,但做事很利索,显然经验老道,他知道柴房里哪些柴用来烤地瓜好烧,很快就在院子的一角架起火堆烤起来。

    莫小邪看没一页就闻到了地瓜的飘香,待时间差不多后,老黄就捧着个热腾腾的大地瓜过来了:“来,小爷,你的地瓜!我给你烤好了,趁热吃。”

    莫小邪忍烫接过,从中间掰成两半,咬了几口。

    不得不说,老黄烤的地瓜是真好吃,内里粉糯香嫩,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地瓜,莫小邪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好上不少。

    顿了下,她转头又问他:“你除了烤地瓜,还会烧些什么?”

    “我还会烧鸡。”老黄道:“其实我做菜还是凑合的。”

    烧鸡啊……

    可是莫小邪目前舍不得吃鸡,只能先作罢,反之,她决定把烧菜的活交给这个老头。

    想好他的事后,莫小邪觉得轻松几分,却见老黄的目光正落在她膝上的经书上。

    他见莫小邪一边瞅经书,一边拿根细棍在地上按葫芦写,不禁问她:“小爷你怎么写来写去就写这几个字啊?”

    莫小邪不以为然说:“我只认得这几个字。”

    老黄一听,一愣,刹时明白她原来是个文盲。

    他眼珠子转了转,微俯下身来,同她笑道:“老黄不才,年轻时行走江湖,还是认得几个字的,若不嫌弃的话,要不我教你认字?”

    闻言,莫小邪眼睛更亮了。

    敢情她捡到了块宝?

    “好啊。”她应得快,面上也笑了起来,顿了下,她又说:“方才另一个地瓜你吃了吧,歇息一下,下午再来教我。”

    见目的达成,老黄也不摆谱,反倒赶忙应下,又利落忙活去了。

    相比老黄的能干,小三就显得相当弱鸡。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看上去着实累着了,拿柴刀的手都起了水泡,结果一看,只砍了两梱柴回来。

    莫小邪心冷得像块石头,还这么提醒他:“差的日后还得补上,别以为能少。”

    他一噎,见她进屋去了,也懒得呛她。

    他属实累着了,整个人一进院将柴一扔就坐地上去了,丝毫不顾脏。

    少年抬眼一边喘气一边望天,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想他半年前还是天下第一纨绔——北凉世子徐凤年,在北凉他要多风光多风光,佳人醉酿喝不完,锦衣玉食被人好生伺候着,就算在街上嚣张跋扈骑马拖死了人也没人敢放一个屁吱他一声,结果为了躲避一桩皇室婚约,被自家老头赶出来游历了,随行就一马夫老黄,一匹马,还说不满三年不准回去,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他这边还在回忆这半年来的种种遭遇,那边老黄从屋里踱出,走进田惬意地摘菜。

    徐凤年一看,眼睛瞪圆,见莫小邪所在的屋里没动静,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跑他身边去,低声呵道:“他丫的,你还敢偷菜?!等下要是被她发现了我又得砍多少柴?!”

    说到这来,他心中愈发委屈又愤慨,一撂袖子怒道:“正好!老子不干了!趁她没看见,我们偷点菜走人!”

    说罢便要去牵那系在不远处的瘦马。

    老黄却唤他:“少爷啊……”

    他笑意连连,劝道:“现在这里我掌厨,有吃的,现在也冷了,冬天快到了,先歇一下也挺好,我们先别跑了。”

    徐凤年听罢有些懵,手上拉扯他:“你说什么鬼话?快走快走,去牵马!她想让本世子给她当奴仆!没门!老子永不为奴!”

    后边两句说得大声了点,还绘声绘色,生动的情绪溢于言表,徐凤年转头一看,却见莫小邪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二楼的廊上瞅他们了。

    那冷冷的目光看得他心里犯怵,想必是听到了话,徐凤年嘴上一哆嗦,立马义正辞严地补充道:“除、除非包吃包住!”

    莫小邪、老黄:“……”

    行走江湖,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脸暂时不要也罢。

    徐凤年如此安慰自己,脚下赶紧开溜蹿进柴房里,然后他听到莫小邪声音放软了几个度,笑着问另一个人:“黄先生,这字什么意思呀?”

    老黄立马道:“诶!我马上来看看!今天下午认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你来看看,我也不知道练得行不行。”

    “好咧!”

    不多时,老黄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见自家少爷正坐在木柴上,以手支颐,还朝他挑了挑眉笑。

    若除开那身脏不拉兮的行头,气质上倒真还是矜贵公子的作态,可惜他一开口,就像危险的蛇开始吐毒液,危险又阴柔:“黄先生?你这地位升得有点快啊。”

    老黄嘿嘿一笑,将中午特地留给他的一半冷地瓜递给徐凤年:“谁叫我学识渊博呢,少爷快吃,虽然冷了,但也能裹腹,晚点待我和小邪吃完了也给你留点,我现在是教书先生了,还是可以给你留点吃的。”

    徐凤年:“……”

    这人也挺不要脸的。

    不识字的莫小邪原本不叫莫小邪。

    名字这东西,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方便辨人的玩意,例如山下村子里的隔壁老王,渡口边上有户瞎了眼的书生小李……他们长得不一样,所以也需要不一样的名字,这样想起或遇见时,才能知道谁是谁,不至于闹出啥好笑的乱子。

    可当年给她取名的人是个文绉绉的家伙,他告诉她,世上之人万千千,人活一世,只有有名字的人,才算个真正的人。

    若是能被人记住,能被人叫唤,那就不枉来人间走一遭了。

    可给她取名的家伙早早死了,已经很久没人叫她的名字了。

    除了现今抓来的那两个家伙——

    “小邪!小邪!”

    一大早的,少年那清亮如鸟啼的声音就从山间的叶隙间传来。

    他跑得飞快,站在院里抬头瞅她,道:“小邪,怎么办?!我柴刀砍着砍着没拿稳,掉湖里了!”

    “那就捞起来。”她说。

    “那可怎么捞啊!那湖那么深。”他惊道。

    莫小邪觉得这人真是没用,来了好些天了,每天砍柴也就砍那么两梱,好一点的时候撑死三梱,事还特多,就不能像老黄一样让她省心。

    她问过老黄,每天让这家伙去砍柴是不是浪费时间,她得寻思让他干点别的。

    老黄却只是摆摆手,乐呵呵道:“没事,让他锻炼锻炼,他总是走几步路就不行了。”

    莫小邪也就没说什么,正好现在没事,她便带上剑,从楼上下来,决定去看一看。

    徐凤年立马跟上她。

    秋日清晨,阳光淡淡。

    本来他想走前面带路的,但他发现莫小邪走得明确且飞快,其一身黑衣的背影在秋末的林间纤细又利落,有种单调又纯粹的美感。

    徐凤年想告诉她自己不在她原本说的地方砍柴。

    但莫小邪好像早就知道了,她在前边说:“你每天砍回来的柴又细又嫩,从颜色和木头质地来看,你砍的那种新树只在一片地方有,你又说砍柴的时候柴刀掉湖里了,这山里只有一片湖,你每天回来的时候,鞋底都是干化的泥,现在山里显鲜下雨,土地大多很干,你去的必定易于积水又靠近湖边的洼地,这山里只有一处地方是那样的。”

    “小爷聪慧!”徐凤年毫不吝啬地在身后拍马屁,莫小邪却不见丝毫开心,表情上依旧安静又淡漠,他不免有些挫败和失望。

    等到了所在地后,莫小邪也懒得去看他这几日砍柴砍成了什么狗样,直接站在湖边,就着少年指的位置往那清澈的水面下一看,就见那柴刀掉的位置确实挺深的。

    她约摸了一下距离,就开始解剑宽衣。

    徐凤年一惊,问她要干嘛。

    莫小邪刹时不耐烦地蹙起了眉:“下去拿啊,不然它还能自己飞上来?”

    徐凤年被她吓得不轻,赶忙拦她:“这水这么深,而且这么冷,你一个姑娘家下去太危险了!”

    她却不领情,反倒冷冷地看着他:“小瞧我?你不就是让我来给你下水捞剑的吗?”

    少年一噎,解释道:“我、我不是,我就是想你或许会有什么捞鱼的网啊把它捞上来,如果是要一个姑娘家下水,那我还不如自己下呢。”

    莫小邪却道:“我捕鱼从不用网。”

    徐凤年瞬间露出个无以言喻的表情。

    他头疼抚额,转头开始在周围找什么:“重点不是这个,总之,先想一下办法,我们先找点东西做个能捞的家伙,这湖水实在太冷了,就算会游水,下去后上来肯定也生病……”

    但他话还没说完,湖边的莫小邪已经脱了鞋袜,噗通一声就扎水里去了。

    少年立马扑到湖边去,惊惶地往下望:“喂!你怎么这么倔呢你!”

    细风拂过湖面,他等了十几秒,发现水下没了动静,不由心急,心想水这么冷,要是她抽筋沉在湖底里上不来怎么办?

    思及此,徐凤年也打算下湖,但他刚准备下去呢,莫小邪就从水下探了上来。

    她将手中的柴刀往岸上扔,徐凤年赶紧伸手去拉她,她一愣,顿了一下才将手伸过来。

    少年甫一握住她的掌心,便觉寒气入骨,冻得一哆嗦。

    莫小邪在他的拉扯下爬上岸来。

    徐凤年见那身黑衣贴着她滴水的身子骨,显出纤细的腰肢来,她方才还在束发的红织带不见了,那细密而乌黑的发丝像一缎绸,柔柔地披在肩头。

    同时,她垂着眼,姣好的面上有水珠游离,像覆了一层破碎的白瓷,有浅金的阳光在她的睫上流淌,那是她身上唯一的暖色。

    鬼使神差的,他产生了些许愧意,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想给她披上,但看了下,又觉得脏,不敢上前,不由迟疑了下。

    但莫小邪却突然一惊,没等徐凤年反应,就又跳进湖去了。

    徐凤年也被她吓了一跳,站在湖边不知所措。

    这次她下去了好久,每次会探上来喘口气又栽进去。

    见此,在她第二次探出水面时,徐凤年在岸边终于忍不住大声问她了:“你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可是莫小邪没回答他,只顾潜下去。

    徐凤年犹豫再三,见她久久都不罢休,终于一咬牙,自己脱了外衣也跳下去了。

    在水面看到他的时候,莫小邪很是惊讶。

    清澈的湖面上飘着落叶,动荡的水面掀着水花落下的波光,既而渐渐平息。

    从上边游下来的少年拨开涟漪幽幽的秋水,眼帘中,彼此如水藻般的发丝浮动,他打手势问她在找什么东西,莫小邪知他是想帮忙找,便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还抓了把马尾,徐凤年懂了,她还真是在找她的发带。

    虽然她无法描绘它的样子,但徐凤年知道。

    从初见到现在,她身上最漂亮的东西,除了那把剑外,就是那根发带了。

    红色的织物,大约半米长,一拇指宽,上边绣有鎏金的细纹,每当晴天有阳光时被风一吹,就会晃起粼粼的亮光,同漆黑的发丝一起飘扬,很是漂亮好看,有种迤逦之感。

    徐凤年头一次见莫小邪这样,想来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点头,立马游向另一边找。

    水下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冷,但光线不好,再加之底下淤泥松软,稍一扑腾就能掀起浑水,莫小邪和徐凤年找了半天,换了好几次气都没找到。

    当手脚开始麻时,莫小邪便准备放弃了,这么冷的水下一两次她不怕,但在底下游半天,再硬朗的身子也有些吃力。

    可她见那少年还没有上去的意思,便想去告诉他,谁知他转头向另一个方向游去,游了好远,莫小邪追上去,正待拍他,他转过头来,将自己的手从淤泥下拿回来,那掌心里赫然飘着她的红织带。

    她一愣,有些想笑,但及时想起自己在水里就忍住了。

    可少年没有,他眉眼弯弯,高兴的模样毫不掩饰,结果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泡泡来,莫小邪见此,赶忙拉住他的手往上游。

    莫小邪探出水面的那一刻,被蓝天上的日光晃花了眼。

    耳边有风的声音,眼帘中大片鎏金的枯叶相继拥簇而来。

    她仰起头,须臾间,天际边有飞鸟的影子掠过。

    日光由此游离晃悠,莫小邪下意识眯了眯眼,抬起手去遮那刺眼的光。

    透过指缝,她见云层之上的浮光惊穿了人间的歑隙,皆落入了眼中。

    身边的少年则是像一条濒死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下扑腾着水,将方圆几米的湖面都挣扎出了破碎的水花来。

    莫小邪转头看他,见涟漪微扰,对方纷乱的长发在水面上浮沉。

    湖水好似掀起了波浪,湖畔的浅草低垂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那上边虚虚地倒映出他冻得苍白的脸,很快,如镜般的波光一圈一圈晃动了起来,伴随着泠泠的水声。

    少年浑身都是狼狈的湿意,浸了水的眼睛看东西都找不到焦点,模模糊糊地,只能瞅到晃荡的水光和她黑白分明的影子。

    莫小邪见他乌黑的眸子浸得有些红,内里却光华流转,迷迷蒙蒙的,不禁继续拉着他往岸上游。

    流水轻柔地亲抚着他们的身体,落叶纷扬,树影飒飒,迷蒙的光晕一圈一圈地笼罩下来。

    待上岸后,徐凤年摊开手脚躺在地上,还在喘气。

    但他手里紧紧攥着她的发带,气都还没喘匀就抬手递了过来。

    莫小邪一愣,接过后低声道了声谢谢。

    他却说:“不用谢,要不是我这东西也不会掉水里。”

    言毕,他就颤颤巍巍地抖起来。

    上岸后显然就开始冷了,莫小邪还好些,但徐凤年从小锦衣玉食,哪挨过这样的冻呢?

    莫小邪拿发带将头发盘成一团,将少年脏兮兮的外衣扔过去,问他:“还能站起来不?可以的话我们快些回去,今天你就别砍柴了。”

    徐凤年一听,扯开一个笑,费了好些力气爬起来,但他还是将外衣递给了她:“要不你披上吧,虽然脏是脏了点。”

    莫小邪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己穿吧,太脏了,我不要。”

    说罢莫小邪就走前头去了,她这么说了少年也不会自讨没趣,赶忙拾起柴刀披上衣服跟上去。

    许是经过这一遭,少年觉得与她亲近了些,路上竟还有活泼的劲头叽叽喳喳,还敢问她:“你明知我不是去你说的地方砍柴,为何不骂我?”

    莫小邪只是镇定地往前走,道:“你贪懒砍新树我能理解,若让你砍那边的大树,怕是一天都砍不到一梱。”

    闻言,少年一愣,在身后沉默了许久。

    半晌后,他淡淡的声音才传来:“我承认我这几天是有不爽的成分在的,以后不会了。”

    可莫小邪没理他。

    他也不失望,赶紧追上来,甩着湿漉漉的发丝,一边雀跃地问她:“小爷,你看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天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这话终于叫莫小邪一愣。

    她瞥了他一眼:“我就叫莫小邪啊。”

    徐凤年瞬间觉得被糊弄了,面上郁闷地嘟囔道:“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啊?”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是一愣,像想到什么似的,忽地又问她:“等下,你是哪个「yé」?”

    莫小邪叹了口气,边手边随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字:“干将莫邪的邪。”

    少年一看,刹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才扯起笑,道:“……好名字,霸气,是我孤陋寡闻了。”

    莫小邪和徐凤年回去后,老黄一惊,忙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都没解释太多,老黄也没追问,只是说得赶紧换衣烧热水洗澡。

    烧水换衣简单,莫小邪见少年一身滴水的破衣,进屋去找了件男子的衣物给他,这是以前住这的人留下的,年头也有十几了吧,蒙了厚厚一层灰,还被老鼠咬破了几个洞,但胜在干燥能穿,莫小邪便让他将就下。

    事实上他也只能将就,比起身上的破衣服,或许她给的更好。

    他们两个落汤鸡换了衣服,坐在烧食的灶边一边浇热水一边伸手取暖。

    只见火光摇曳,某一刻,徐凤年伸出去放在烘口前取暖的手想收回了,却无意间与她的撞上了一起。

    她的指尖葱白,染着橘调。

    少年歪头去瞅莫小邪时,她神情安静,明媚的光影在她昳丽面上跳跃,温软了她的目光和轮廓,这样的人对他说:“你的手还有些冷,再烤会。”

    他忽地觉得心间一动。

    外边的老黄折了一颗菜,说给他们烧点清淡的姜汤喝,莫小邪依他了。

    很快,她就先去洗澡了。

    膳房里,徐凤年坐在灶边,像发现了个大秘密,对老黄说:“她叫莫小邪,不叫莫小爷!”

    老黄并不惊讶:“我知道,她一开始练字的时候只会写那几个字。”

    少年一愣,刹时忿忿不平道:“你知道你也不告诉我?”

    老黄也是一愣,说:“我以为少爷你知道。”

    徐凤年裹紧了自己身上满身灰尘与霉味的衣服,懊恼地捂着脸说:“我之前叫了她那么多声「小爷」,天啊,被占了那么多次便宜。”

    老黄却只是看热闹般地笑:“您现在还计较这些?”

    言毕,怕这主等会恼羞成怒了,老黄赶紧道:“来,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果不其然,被冷着的人哪还计划这些,赶紧接过那碗汤,吹着热气喝了起来。

    他喝没两口,忽地抬头说:“记得等会也给她送一碗去啊。”

    “那是自然。”老黄应下,看着他又低头喝汤去了。

    他沉吟一会,坐在少年身边,对他道:“少爷啊,我看你每天砍点柴就这么累了,那是劲没使在刀刃上,要不你学武吧,学了武后,砍十梱柴都不够看的,你也不用那么怕小邪的刀了。”

    可徐凤年却蹙起眉不耐烦道:“去去去,甭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觉得老黄就是在说屁话,就算他想学,谁教啊?难不成他砍柴还能砍出武功不成?

    听他这么说,老黄也不恼,他继续道:“我这几天想了想,您既然不想呆在这了,那我们还是走吧。”

    这话终于叫徐凤年停下了动作。

    他安静了一会,抬头,脸上神情变化莫测,最终定格成了一个像小孩子般满含试探的表情:“要不,就先别走了?”

    老黄刹时不解:“少爷您怎么……”

    徐凤年抬头,乌黑的眼珠子左望望右瞅瞅,像是在想一个说服他的理由,嘴上却只能吐出老黄先前的话来:“你看,最近要入冬了,太冷了……”

    说着说着,他又低头喝了口汤,抬头时眼睛亮亮的,像吃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朝老黄满足又傻傻地笑:“嘿嘿,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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