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方宅

    今日休沐,方既毓到祖父的延辉堂请安后,就在母亲万春堂用早膳。

    他父亲因为公务,这几日不在长安。

    剩下就他们母子三人用膳。

    母亲徐氏,每日管着府上中馈本就繁忙,冬日到来,府上采买的东西又多,偏偏昨日郡主府又发了请帖,今日明阳郡主的生辰宴,又不得不去。

    “毓儿,母亲知道你不爱凑热闹,可郡主的生辰宴你必须得去。”

    徐氏见自己唠叨一早上碧城县主的事,方既毓没回她一句。

    要不是自己女儿方既珊偶尔询问两句,徐氏还以为自己是空气了。

    “母亲,我也要去,上次公主的宴会,你就留我一人在府上。”方既珊一听又没点到名,忙出声反抗。

    徐氏嗔怪道:“哪里都有你,这次不一样,自会带你去。”

    “是不一样,这次可是去我未来的二嫂家。”

    方既珊有父母宠溺,年岁也不大,还差半年才到及笄礼。心无城府,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贯随意。

    母女俩一唱一和,方既毓神色淡漠,语气极为严厉,呵斥道:“慎言!”

    徐氏怔住,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遂改口道:“毓儿,提醒得对,”

    “我怎么觉得,二哥说的是我。”方既珊小声抱怨道。

    对去不去生辰宴的事,方既毓始终没表态一句。

    片刻后,他用完早膳,起身准备离开时,才说道:“母亲你和珊儿去便可,我还有事要忙?”

    眼看自己儿子又要走,徐氏问出了早就想问的疑问:“站着,这门亲事,你是如何想的。从头到尾,你都没多说一句,竟是我一人在忙。”

    都问到此了,方既毓也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意见,“如果母亲作为应酬,儿子无权过问,如果要谈及婚事,母亲就不必费心操持了。我与明月郡马家只想有公务往来,不想有过多私事牵扯。”

    委婉道出,不愿与碧城县主结亲。

    徐氏就猜到会是如此,有些恼怒,“你不中意碧城县主,那你中意哪家的姑娘?”

    “哪家都不中意,如今儿臣不想谈婚事,只想好好辅佐皇上。”

    三言两语说完,方既毓对徐氏欠身行礼后离开了万春堂。

    方既珊不解徐氏的烦恼,继续拱火,“母亲,你不是说哥哥对儿女情事开窍了吗,我看还是老样子。”

    自己女儿无心的一句话,让徐氏心头泛起了阵阵疑惑。

    方既毓回到应书堂,有些自责自己对徐氏的态度。

    他也不知,自己怎会如此,明明心中已做好了准备,听从母亲的安排。

    可每次说得亲事,让他接触碧城县主或者别的女子,他周身的每根寒毛都在排斥。

    心中空落落的,让他烦躁不安。

    直到子风送来了永州的信件,方既毓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拆开一看,只有短短两行字。

    顾娘子人已搬到了县城居住,并未再嫁。

    她母亲突患重病,卧床不起。

    子山见方既毓起初神色还算平静,可到后面,脸上却笼罩着忧色,最后一脸寒霜。

    “送信的人呢?让他进来。”

    显然对信上的内容极为不满。

    片刻后,子风带着黑衣信使走了进来。

    “这就是你们多日打探的结果。”方既毓动了怒,眼中冷意更甚。

    “回禀二爷,属下只负责送信,其余不知。不过给属下信件的同僚让其转告,他在村中徘徊数日,没见到二爷要找的娘子,只好向旁人打听得来的消息。”

    方既毓挥手屏退信使,睨了眼身前的子风。

    子风心中一凉,自责不已,怪自己交代有误。

    而后,他听到自己主子,果断吩咐:“叫牧屿亲自去查看,我一定要知道她如今的详细状况,并让他转告我师傅,务必上门为她母亲诊病。”

    “去吧,这次,我不想收到的信件,都是从旁人口中得到的。”

    “是,属下记住了。”

    牧屿负责方既毓长安城外的所有公务,打探情报的暗探们也归调派。

    当他收到子山的信件后,也是不敢有片刻怠慢,当天就找到了顾瑶在永州县城的住处。

    还是晚去了一步,顾瑶她们一家三口早已离开。

    最终的结果,依然是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顾瑶她们去了长安,为她母亲看病。

    为此等方既毓收到此信时,顾瑶早已到了长安。

    方既毓又命,童飞派人在长安内外城的医馆寻找,几日过去依然没有顾瑶的消息。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牢牢地包围着方既毓,他自嘲一笑,想起顾瑶曾经说过,随他来长安命都没有了。

    她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永州县城,如今她宁愿独自冒险,也不愿来长安后,主动找他。

    她那么聪慧,到了长安城一问方家人,就能找到他。

    而顾瑶和自己爹娘,费了不少精力,才在长安外城安顿下来。

    后来在周围热心人的指引下,她才雇了一辆骡车就带着罗氏,去了一间小医馆。

    开始,顾瑶也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没承想,来找这大夫看病的人,都排到巷口了。

    最让她意外的还是,大夫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俊俏郎君。

    许多年轻小娘子看了,眼都不敢抬,脸也红一大片。

    就数顾瑶最淡定,自从有了方既毓这个朱玉在前,男人美色在她眼中,还没银子有吸引力了。

    看着面前排着长队等候的病人,她也只能耐心等待。

    如今她有六个多月的身孕,饿得也快。

    她给罗氏盖严被褥后,从包袱中,拿出早上顾父给她煎的油饼,吃得正香。

    突然身边窜出一人,油饼也被撞翻在地。

    顾瑶抬头一看,是个长相秀美的姑娘。

    再一看她穿着锦缎上襦和长裙,头上的翠玉发簪,在永州城,只怕都能买一处三四进的宅院了。

    皓腕上的戴翡翠绿镯,晶莹剔透。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正需要结交这样的人脉。

    那女子浑然不在意周围的事,一双眼睛清澈无比,身体康健,直直看向最前面坐诊的大夫。

    身边的两个丫头也是面色红润。

    顾瑶瞬间明白,这位姑娘不是来瞧病的,是来瞧大夫的。

    她使劲地往前挤,也不顾周围的抱怨声。

    眼看她要越过顾瑶,往前面挤去,她怎会让这样的机会溜走。

    当即开口说道:“姑娘,你撞翻我的饼了。”

    这时三人才停步往前,把目光转向顾瑶,可看到她一张让人惊艳的脸时。

    三人都失了神。

    一个身形高瘦的丫头,最先反应过来,她以为顾瑶想讹她们,嘲讽道:“不就是一个,我们玉儿都不吃的破饼子吗,陪你就是。”

    顾瑶没有半点退缩,“你拿什么赔?我不要银子,我就要我的油饼。”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另外一个肤色白皙的丫头,也开始帮腔。

    顾瑶得理不饶人起来,“我胡搅蛮缠,也是你们逼出来的,竟然把我当成狗。”

    “你怎么知道,玉儿是狗。”撞顾瑶的姑娘,一脸无害,惊讶问道。

    一说出来,又觉得失言,马上住了口。

    这时周围人,也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说顾瑶难缠,也有的说那三位姑娘无理。

    刹时之间,安静的场面,也因为她们的争吵,变得嘈杂不休。

    惹得前面的人,频频回头,往这边瞧。

    “大胆,我们姑娘问你的话,你为何不回。”高瘦丫头,不依不饶逼问着。

    顾瑶莞尔一笑,神秘说道:“人人都知道,唯独你们姑娘不食人间烟火,心思又不在此。”

    那姑娘也来了兴趣,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顾瑶,“我的心思不在此,在何处。”

    “在前面大夫身上。”

    “你……”

    被人瞧出了心事,并当面拆穿了,那姑娘有些神色不自然,脸颊泛红。

    哪知,顾瑶却话锋一转,还善解人意起来。

    “不过我替你试过了,那大夫的心思只在病人身上,你挤到他面前,他不一定看得到你。”

    那姑娘单纯得很,有些跟不上顾瑶的做事风风火火的节奏,总是慢半步,疑惑问道:“你……替我试过了,何时?”

    “刚刚呀,我破费一个油饼与你们大声吵闹,就是为了引那大夫抬头,让他透过人群能看你一眼,”

    “事实却是,他头都没抬一下。”

    那姑娘愣在原地,明白顾瑶话里的意思后,瞬间从脖子到脸,通红成一片。

    “你,为何要帮我。”

    真话自不能言明,顾瑶心酸一笑,“因为我曾和你一样,只想让他看我一眼,把我记在心上。”

    那姑娘信了顾瑶的话,好奇得不行,“那结果呢?”

    “结果他死了,留下了我和没出世的孩子。”顾瑶抹一把伤心泪。长长叹一口气。

    冬日顾瑶穿着厚实的棉袄,本来人就娇小,六个月了也不显怀。

    她这一说,那姑娘才看清,她还怀着身孕,又独自一人带着母亲来看病。

    心中对她的戒备,顿时放松了不少,对她的怜悯之心也更重了。

    “你真是个好人。”

    顾瑶顺着姑娘的意,趁热打铁说道:“既然是好人,那我就好事做到底,我有办法让你能,天天能见到那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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