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烟雨阁,因为时日尚早,三人决定一路逛回秦府。

    路上,柳箬一脸不高兴:“二哥你也真是的,都和赵大哥那么交好了,怎么都不问问他住哪里呢!”

    柳玉书一脸无语:“你懂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同赵兄早就约定,就只在烟雨阁交好,出了那地方,权当不认识!”

    柳箬摇头叹气:“真搞不懂你们男人!”

    柳玉书懒得搭理,转而问秦晚:“对了晚晚表妹,你都和蕊娘说了什么,我见她送我们出来时心情貌似不错,不似之前那般郁郁寡欢。”

    柳箬难得没有反驳:“是啊,我也很好奇。”

    秦晚眸光在街道两旁扫过:“没什么,就说了我父亲的情况,对她表示感激,许是她自己想通了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柳玉书却托起下巴,正儿八经思考起来:“依我看,是她觉得,虽然没能要了苏盛的命,但后者的流放,却在另一种程度上促成姑父顺利升迁的好事,她就也没那么在意了,毕竟那苏盛下场也不算好。”

    秦晚思绪在飘,便应付了两句:“嗯嗯。”

    直到柳玉书手心晃过眼前,这才回过神:“嗯?表哥你刚说什么?”

    柳玉书重复:“我问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秦晚“哦”了句,随口道:“我在想,棋盘那么大,如今只布局一枚棋子,接下来该从何处着手。”

    柳玉书:“这好办,接下来我继续同你多手谈几局,熟能生巧,渐渐地,你就能看清局势,知道该如何布局了。”

    虽然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东西,柳玉书的回答却解了秦晚困惑:“二表哥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才一枚棋子,能看出什么局势呢,没必要忧虑,边走边看,总有一日局势会明朗起来。”

    三人逛回秦府时,正值酉初一刻(17:15),恰逢柳大人仍在秦府做客,秦叶江便叫人备下家宴。

    秦叶江心情很好,席间甚至多喝了几杯。

    秦晚远远看了眼柳玉书,后者瞬间会意,举起酒杯面朝秦叶江:“侄儿谨以此杯,祝贺姑父顺利升迁!”

    秦叶江微微一愣,却没驳柳玉书的面子,仰头喝完整杯。

    倒是柳宏逸,满脸诧异:“你这泼皮,素日不理朝局,如今怎的这般敏锐?”

    柳玉书不以为意:“苏盛的案子,三司会审,我早晨去看了,吏部左侍郎大人官降三级,调离吏部,再也无法掺和官员升迁之事,又见姑父如此高兴,想来是升迁事已定。”

    此言,倒叫秦叶江暗暗称赞。

    絮儿说的没错,玉书平日里看上去是纨绔了些,可骨子里的将门风范还是有的,若精心栽培,建功立业也是指日可待,晚晚嫁他,不亏。

    同在席间的柳絮,也有此想法,当然,她看到的画面是:晚晚对玉书情根深种,吃饭都不忘遥遥相望,而玉书为了吸引晚晚注意,更是不遗余力表现,可见,晚晚能镇得住玉书,嫁过去,有好日子。

    柳宏逸看到的则是:最近玉书总往秦府跑,不再四处厮混,就连朝政敏锐度相较以前都提高不少,可见他听进了那日的话,铁了心的要建功立业,晚晚当真是柳家福星啊,就算不为妹夫升迁,这个儿媳,他也认!

    三人想法不谋而合,相互间对视,竟同时举杯,默契十足。

    对此,柳玉书和柳箬都没发觉,倒是秦晚狐疑地看了眼三人,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而这感觉,终在三日后得到佐证。

    这日,是苏盛流放的日子,秦晚一早便换上男装,等柳箬和柳玉书上门,三人约了去城门口看热闹。

    可却先等来了柳絮。

    “晚晚,这是准备和柳家兄妹出去玩儿?”

    秦晚点头称是,心中却纳闷,他们三经常一起出门,不是母亲默许的吗,难道,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谣言,母亲来禁止自己出府?这可不行!

    谨慎道:“母亲放心,我们向来小心,不和陌生人接触,不会对女儿名声造成任何影响。”

    柳絮轻笑:“我不是说这个,我想问的是,你对玉书有何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她能有什么看法?

    莫非?

    秦晚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地念头。

    母亲难道想撮合她和柳玉书?

    不是,他们不是表兄妹吗,怎么能在一起……

    等等!

    差点忘了,这是古代,表兄妹是可以在一起的,更何况,她并非柳絮的亲生女儿,和柳玉书并无血缘关系,这一点旁人不知道,柳絮却是知晓的。

    不过猜测毕竟是猜测,秦晚决定亲口一问:“娘亲是想让我嫁给二表哥吗?”

    如此直接的话语,让柳絮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想明白,秦晚自小生活在乡野,性子难免洒脱些,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能和同样不拘小节的玉书看对眼呢。

    想到这里,柳絮唇角笑意更深:“果然,你对玉书亦有心思,我和你爹思量许久,觉得他是最适合你的。”

    秦晚:“!”

    完了!

    一心只顾思量着如何进宫,倒是忽略这茬,娘亲一定误会了,得想个主意!

    秦晚当机立断,甩出金手指,将时间拉回到三分钟前——

    然后,趁柳絮还没到,快速躲进床底。

    等柳絮寻她不到离开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轻舒一口气。

    所以,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门莫名其妙的婚姻呢?

    别说她不喜欢柳玉书,就算喜欢,她也不会嫁,她要完成任务好回家和真正的亲人团聚,并在现实世界中找对象,结婚生子。

    秦晚思量好半天,以现下处境,好像没有理由拒绝柳絮好意,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柳玉书主动拒绝这门亲事。

    打定主意,在三人出行时,秦晚便开始旁敲侧击:“二表哥,你觉得蕊娘为人如何?”

    柳玉书答:“孝心可嘉,值得一交!”

    秦晚状似为蕊娘感到委屈:“可惜境遇不佳,竟误入风尘,日后怕是再找不到好郎君了。”

    不等柳玉书答,柳箬便道:“这有什么打紧的,我们知道她是好姑娘就成,不行让二哥娶回家做侧室呗,别的不说,定叫她此生衣食……”

    “小妹!你在胡说什么!”不等说完,就被柳玉书喝止。

    柳箬面露不解地看向柳玉书,秦晚也在偷偷观察。

    柳玉书下意识看了眼秦晚,见对方也在看他,立刻低了头,复又抬头,看向柳箬:“蕊娘再好,那也是她的好,我又不喜欢她,为何要娶人家?况且,我早已下定决心追随父亲,此生只娶一名正妻,再容不下任何侧室!”

    这话倒让秦晚意外,反倒是柳箬面无异色,开口询问:“那二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闻言,柳玉书又偷偷看向秦晚,撞见对方眼神,连忙转头:“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柳箬“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秦晚,眼皮直跳。

    这柳玉书,真对她有意思?

    不不不,一定是娘亲那番话给了她暗示,才会想多。

    可……

    秦晚垂眸,回忆这一个月来相处的细节。

    柳玉书对她有求必应,十天里有七八天都和柳箬一起来见她,还陪她下棋,一下就是整天,没有丝毫不耐烦,时常偷看她,关键是,柳玉书好像再也不出去厮混了,反而因为她感兴趣而积极打听各种消息八卦说给她听!

    靠,柳玉书真喜欢她!

    想清楚这点后,秦晚懊恼地掐大腿,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下可麻烦了!

    在察觉柳玉书的心意后,秦晚一路不自在,甚至想立刻逃离。

    好在马车很快行至城门口。

    此时早已人满为患,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显然都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秦晚倒是没料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略略诧异后便想明白,十有八九是蕊娘的手笔。

    使劲探头,可怎么都看不到里面光景,柳玉书见状,连忙掏出一大串铜子,弄散成一个个的,一边往前走一边发:“麻烦借个路。”

    有人被挤,转头怒视,结果眼前突然冒出一粒铜子,喜滋滋接过,让开一步。

    这个办法确实好用,很快三人顺利来到前方。

    秦晚这才发现,那苏盛身上挂了很多烂菜叶子,臭鸡蛋,连带着来送行的苏家人也都遭了秧,尤其是苏鸿苏大人,最是狼狈,可他不敢多说一句,就连苏家其他人忍不住想站出来辱骂两句,都被他一一喝退。

    这苏大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可惜养了个废儿子!

    秦晚没再关注苏家人,眼神往周围扫过去,很快就发现人群中一袭白衣的蕊娘,后者朝她轻轻勾唇,很快便移开目光。

    也正是这时,蕊娘上前两步,扑通跪下。

    嘴里高呼:“民女蕊娘,求苏大人全父亲毕生心愿!”

    这声高呼,让周围百姓静了一阵,不过很快,大家开始低声讨论。

    “这是谁啊,为啥让苏大人成全她?”

    “谁知道呢,那苏盛不是好东西,他爹能是好东西?”

    有知情人透露:“这人叫蕊娘,全家都被苏盛害了。”

    “那蕊娘不得恨死苏家人,还让求苏大人干嘛,莫非想让他亲手杀了儿子?”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苏鸿,他下意识挡在苏盛面前:“蕊姑娘,你我恩怨两清,希望你不要为难我儿。”

    蕊娘抬头,泪流满面,语气却是坚定:“您是大人物,此前竟愿意为了儿子跪我这个小人物,民女心中纵愤,却也感动于您的拳拳爱子之心,那日民女之所以失态,何尝不是心疼那白白丢了性命的父亲呢?事已至此,民女内心亦不忍您失去儿子,同民女一般整日陷入苦痛无法自拔,故而不会为难令公子!”

    “民女只想完成父亲毕生心愿聊慰平生,但只是个再无亲人庇佑的弱女子,只能舔着脸来求,民女愿将大人赠与的半数身家全部归还,只换取这个心愿,求大人成全!”

    蕊娘哽咽着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只管不断磕头,额头早已被地上的碎石子弄得血迹斑斑,可她似乎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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