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在阳光照射下悄无声息凋零又或是隐藏于泥土下,这可不是件好消息,春日是极为值得恐惧的季节。

    布莱克喜欢乱跑乱动,任凭是雪天雨日烈阳的日子也坚持在客厅与庭院奔跑撒欢扰得专注学习的我苦不堪言(哈利喜欢布莱克朝气蓬勃的模样,也有大部分原因是可以借此玩闹。)

    这对除了体育课都恨不得躺在家中的我而言可是辛苦事儿。好在它懂得把握分寸,只在哈利面前会流露精神奕奕的模样。让哈利叫苦不迭当免费遛狗工具。

    在我们第一次去街道遛狗那天,东奔西窜的布莱克险些将我们整个人拽在地面,被飞鸟吸引的它在贫瘠的花园中流连忘返。

    “我想它会被抛弃大概是因为过于精神充沛了。”盯着布莱克在干巴巴草坪上打滚,扑蝴蝶时,我若有所思对哈利咬耳朵道。

    他没说话,这在我意料之中。因为哈利在咬着热乎的汉堡。

    虽说高热量食品对人体有危害,但我们也在家正儿八经专研菜谱为瘦骨嶙峋的自己补营养,虽大多时间是我门口对哈利念念有词。自从我将锅底搞出个大窟窿后,哈利便难得强硬地将我拒之门外。

    汉堡这种快餐自然而然在佳肴下黯然魂销,唯有像布莱克着急出门玩耍之类急事才在路途中有戏份。

    “它伤心了。”哈利腮帮一鼓一鼓活像电视中屯粮的松鼠,抬眼对盘坐在石头上的我说。

    正如哈利所说那般,灌木丛中与蝴蝶一追一赶的湿漉漉布莱克呜呜地趴在湿软黏稠的泥土中。

    它身旁的洒水器前不久失灵了,正巧射在我们头上致使头发湿漉漉,连哈利那怎么都捋不顺的黑发都被打的贴贴服服于额头。那不分敌友地发动攻击,搞的零零散散的花朵都被浇到颓靡起来。

    急遽奔到布莱克身旁的我轻声安抚被戳中伤心的它,同时手欠地捏捏它竖起的耳朵。警惕观察洒水器动向的哈利打着哈欠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朝我们走来

    首次养宠物的我看着布莱克对我摇尾吠叫,手无足措地看向哈利。察觉我视线呼唤的他歪头对我摇头,示意不懂布莱克的意思。

    “也许它很开心。”哈利俯身摸摸布莱克的头,斟酌道。

    看着布莱克在安慰下恢复精神焕发跑在街道上转圈圈,作为新上任的我才放心地起身,对哈利扬起笑脸。

    前不久吃完半块汉堡的我经过与布莱克慌张聊天,如今胃感到空荡荡的,转眼在哈利朝街角望去刹那咬上他手中的肉汉堡。这下,我的胃被填的满满的,但哈利却被吓的手一抖,连带可乐都掉进灌木丛中。

    辣感漫延在我的口腔,就像阳光叽叽喳喳在舌尖啄味蕾,掀起我的痛楚与泪水。哈利熟稔从我的衣兜掏出纸巾,塞给看不见世界的我手心。

    “可恶……什么时候点的辣味……呜呜……”

    耸肩的哈利笑起来,指出我糗事儿:“在你分心看帅哥的时候。”

    闻声,捂脸的我怏怏不乐道:“可怕的男人,小心眼的男人。不就因为失神给你拿了个芥末味冰淇淋吗——你居然在店里就预料到我会偷吃你的汉堡换成超辣汉堡包!坏心眼!”

    不甘示弱的哈利反驳:“你才坏心眼吧?我看见你偷偷把洒水器对准我了。”

    说着,他又捋直自己翘起的发丝,并拼命克制不笑出来。

    黝黑的布莱克对哈利在前不久注视的街角处竖起毛,对位于我们视线盲区的家伙进行吠叫。打诨的我们头齐刷刷扭向它的方向,同时哼声。

    耳畔萦绕的吠叫越发急促,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向布莱克走去。

    “布莱克,回来。”

    “布莱克,来这。”哈利高声压过我,语气听着很平静。

    然而在我们焦急的呼唤与脚步中,下一秒布莱克尖声响起,随之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看不见布莱克的我步伐呼吸乱起来,气喘吁吁跑到它先前的位置便诧然愣住。

    粗壮的老女人处于另一条街道处,对地上撕咬布莱克后腿的叭喇狗欣然鼓励。她那携有唇髭的下脸被安上干枯树皮似的嘴唇蠕动着,吐出使我血液冻结的欢呼声。

    “加油!利皮,狠狠咬下来那个野狗的后腿给我的宝贝侄子送去权当迟来的见面礼。哦,他会高兴地直打转!谁让这没主的野狗惹上达力了呢?”她巨大的下巴在创击微风。

    布莱克躺在地上被凶猛的叭喇狗拖来拖去,发出怒吼和悲鸣。

    黯淡的血液流淌在它的后退毛发间,使其粘结。看见出现于街角的我,它又挣扎起来,不想在主人面前变得那么落魄。

    “放开布莱克,玛姬姑妈。”怒气冲冲的哈利对面前宛如蛮夷的女人说。

    他的声音似火苗,落进冰凉的血管融入细胞,细致地燃烧身体各处。那攥紧的拳头与此同时被哈利湿润的手心握住,就像开启了什么大门,我心落下。

    “放开我的狗,否则我将起诉你。”

    “你的狗?”玛姬讥笑,意有所指视了眼哈利:“你的狗咬伤达力,该你坐牢。不愧是他的朋友。”

    我们目睹了达力被布莱克含住的手臂除唾液外一丝血液都没流出。毫无疑问,达力在撒谎。又或者玛姬在撒谎。

    被最后一句激怒而进前一步的我一手拦住想和玛姬姑妈一对一的哈利,扫视面前粗壮的女人。

    她鼻孔朝天,花粉般的眼珠向下撇我们。忠于她的叭喇狗死死咬住布莱克后退到主人身后,还对想夺走猎物的哈利恐吓地闷吼。

    我敢肯定那个叭喇狗利皮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才得以打败布莱克,或许玛姬也加入了,为那下三滥的达力。怀有恶意的我如此揣摩。

    身后直接翻脸的哈利极力让攻击性更上一层,连姑妈这称呼都舍弃了与对方舌枪唇剑,不落下风。

    不久便在争吵中气急败坏的玛姬低头命令叭喇狗咬上哈利,闻言叭喇狗精神抖擞地冲来。与我十指相扣的哈利无意识紧握,呼吸倏然沉重。

    “小心我挖了你眼睛。”我咬牙切齿地踹开叭喇狗,言词血腥,轻声道:“别让我再见到你那副眼神对着哈利,否则我会准备好小刀。”

    凭借瘦小身板绕后的哈利拎来布莱克,对我点头。见目的达到,我退后几步对暴怒的玛姬明晃晃的威胁:“我在NSPCC*有人。”

    世俗老套的「我有人」永远战无不胜,玛姬自觉心虚,向后退步。趁着这个机会我被哈利拉向木兰路的宠物医院。

    2.

    套上伊丽莎白圈的布莱克颓堕委靡,被哈利安抚摸头。直到抖着纸张的我出现在寂静的房间内,布莱克才兴奋地想要站起来,想起什么后又怏怏不乐趴在桌子上。

    “好孩子,乖乖听话哦,很快的。”

    3.

    烈火常燃,温暖的毯上躺着呜呜叫的布莱克扒拉我的衣裳。耐心按住紧张的它,我屏住呼吸盯紧哈利手无足措地系着布莱克后腿的绷带。

    头一回搞的哈利在我的视线中手抖且慌张地按照说明书步骤走。血液浸湿层层绷带,最上层渲染着淡红色,比玫瑰花更刺人心扉。我们凑在一起,翻找还剩什么缺漏以免布莱克——

    “你在想什么啊?一直不哼声。”模糊的身影被声音绞的七零八落,散在沉闷的空中。

    惝恍的我抱住俯身的哈利,贴住他的脸颊。身子似被他的体温燃热般充斥着高温烈火,大脑如同被淬火了般冷热交织,纵横交错的神经蜘蛛网般黏住羽翼被犬牙穿透的笼中鸟。偌大又空洞的笼内,密密麻麻的血管被藤蔓缠紧折断融为一体。它长着不伦不类的玫瑰花刺,被蛊惑的依偎在皮肉绽开的,乱语的心脏旁,聆听割肚牵肠的鸟儿的落泪、思念与呢喃声。

    “我想布莱克了。”闻声,他笑了起来,柔软的面颊上绒毛被沾湿,就像另一只鸟儿的双翼被露水浸润脱落。“你生日前一天布莱克就出院了,刚好赶上初春。”他的头发若经过紫外线照射的绿海藻般垂在我的额头。

    哈利看我一阵后迟疑开口:“我不笑就是了,别哭呀。”

    窗外乌云压城,我有些思念布莱克在庭院与壁炉前朝气蓬勃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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