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书房门被敲响,高煜摘下眼镜,揉揉额头,苏黎探入半个脑袋,“还在工作?”

    “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吃了药睡觉吗?怎么还不睡,有事找我?”

    “嗯~~要不你明天还是去上班吧!都快十二点了你还在工作,我觉得不好意思。”

    高煜端起咖啡杯咽了口咖啡,后打趣道,“喊打喊杀的苏黎也能不好意思了?真是让我惊奇。”

    “呃~~”

    “别担心,我本来每天都是过了十二点才睡的。”高煜说着把看了一半的计划书关掉,又关闭了电脑,“既然你担忧,我就不看了。”

    “哦~~我是想来告诉你,我明天想去哪。”苏黎轻声道。

    “想去哪儿?”高煜问道。

    “我能去看看我爷爷和我妈妈吗?自从出事之后,我都没有拜祭过。”

    苏黎的话让高煜惊诧,他想到当年出事之后,是苏国青办的后事,想来苏国青为了尽快摆脱苏黎图谋苏家的产业,肯定以最快的速度送苏黎离开了。“抱歉,是我的疏忽了。”

    “你知道他们葬在哪儿吗?”苏黎又问。

    “我知道,有时候会陪着我妈过去拜祭,明天我带你去。”

    “谢谢你。”苏黎真心的感谢道。

    “行了,回去睡吧,记得吃药。”

    早上的天气,渐凉。高煜记得初见苏黎时,还是夏热,转眼最热的时节已经过去了,现如今每日早晚会有凉风。

    看着面前的热粥,高煜问,“你起得很早?”

    “醒了睡不着就起来熬了点营养粥。”苏黎坐到高煜对面,把小菜往他面前推推,“昨晚上我腌的菜,你尝尝。”

    “谢谢”热粥小菜,不隆重却很温暖,像极了家里的味道,高煜吃了不少,苏黎笑他快把锅都吃没了。

    俩人吃完饭,又去花店买了两束花,便驱车往陵园而去,高煜说,陵园是苏国青选的,如果她不喜欢,可以重新选择。

    苏黎看着窗玻璃外流逝的景物,缓慢摇头,“既然你和阿姨来拜祭过,想来墓地应该还不错。再说了,苏国青为了骗过你们,也不会太糊弄的。”

    “嗯,这个陵园算是比较不错的,而且,入土为安,还是不要惊扰两位长辈了。”高煜附和道。

    位于城郊的永安陵园建在一座人工山上,绿意盎然,环境清幽,倒是非常不错。

    苏黎抱着两束花跟在高煜的身后,瞧着这一排排的墓碑,苏黎心下一阵悲切,眼泪就在眼眶含着,她抿住嘴唇,却觉得浑身都在抖。

    俩人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两座墓碑前停住,苏黎看到墓碑上的字,眼泪就再也收不住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高煜瞧见,明白此刻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法说,只能将苏黎抱入怀中,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背脊,“你和苏爷爷、苏伯母待会儿吧!我就在不远处,有事情叫我。”

    许久未见的亲人墓碑,高煜明白他这外人应该识趣离开,自觉走到十多米外等待,给苏黎一个独处的时间。

    苏黎抖着手把花放在墓碑前,瞧着墓碑上爷爷和妈妈的小照片,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墓前,长久的等待与怨恨汇集成无法停止的泪,倾泻而下像是要将苏黎吞噬,想说很多话,却全都堵在了喉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哭泣让心也跟着疼,苏黎捂着心口窝着身子,不远处的高煜看着她,那瘦弱抖动的肩膀让他心疼,高煜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半蹲在苏黎身侧,双手揽住她的双肩,将苏黎的头靠入自己的怀中,高煜轻声安慰着,“别难过,别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苏黎揪着高煜的衬衫前襟,手指在颤抖,也因为痛苦而微微泛白,高煜皱了眉,他没办法给予苏黎更多的慰藉,只能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希望她不会感觉太孤单了。

    苏黎哭了很久,高煜觉得自己的腿都蹲麻了,就觉得苏黎的哭声渐渐小了,高煜低头看,苏黎双眼红肿,还在微微的抽泣,高煜手抹去苏黎脸上的泪痕,小声安慰道,“什么话都没和苏爷爷、苏伯母说就只是哭,他们也会担心的。”

    “我很不孝,一直没有来看望。”

    “他们不会怪你的,以后你可以常常来看他们。”高煜把苏黎轻轻的扶起来,虽然腿麻让他差点没站住,却还是护着苏黎,怕她不稳,“哭得脸都肿了~~”

    “我~~我能和爷爷、妈妈说话吗?”苏黎边抽泣边道。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可不能再那么哭了。”高煜回答,看苏黎点了头,就扶着苏黎坐在墓边沿上,“说完了叫我。”

    高煜再次走远,苏黎望了眼高煜,又将视线对上墓碑,她惨谈一笑,“爷爷、妈妈,我终于来看你们了。~~抱歉,很久才来。~~我~~我挺好的。~~我在国外留学呢!刚毕业回来的。~~我还考上了研究生~~再~~我打算考博士!爷爷,你不是说么?咱们家书香门第~~古代出了好几个状元!~~我就也~我也当个状元呗!”苏黎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她使劲蹭蹭脸颊,“我现在~~我把咱们老宅的房子重修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我就住在那里~~爷爷的画我也都照顾得特别好~~每一副每一副都很好~~爷爷放心呢~~还有,还有煜哥哥,他对我也很好呢!爷爷,妈妈,我真的特别的幸福,特别的幸福。”

    高煜看到苏黎正扶着墓碑站起来,他快步过去扶住苏黎,苏黎扯着嘴角笑了下,“咱们走吧,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好。”搂住苏黎,苏黎也将身体大部分重量给予高煜,俩人相扶走出陵园,坐上车,苏黎又哭了起来,高煜递给苏黎两张纸巾,“你这样哭太伤神。”

    “我很坏,骗了爷爷和妈妈。我说~~我说我过得很幸福,我说我修了家里的老宅子,我说~~我说我把爷爷的画照顾的很好。”

    高煜看着苏黎,心里很是心疼,他爱怜的摸着苏黎的头,又揽着她入怀,轻声安慰着,“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俩人又抱了很久,直到苏黎再次哭累了,高煜扶苏黎坐好,想到下午还约了塔哥进行心理治疗,他就愁了,苏黎现在这个情况,去治疗可以吗?

    下车给塔哥打了电话,塔哥道,“先带来吧,我看看情况,还是要继续让她吃药的。”

    高煜应了声再次回车里,苏黎却已经睡着了。高煜无奈摇头,给许明发了微信:查一查苏家老宅子的情况,我要买过来。

    许明那边很快就回了微信:老大,买宅子是送人?

    高煜眉梢微挑,心道这几个兄弟可都是人精,这话问的,就差直接问他是不是送给苏黎了。高煜回道:别废话,干活。

    汽车启动,高煜特意开得慢点,好让苏黎多睡一会儿。不自觉的看了眼苏黎,高煜心头满是对她的怜爱,此刻,高煜已然分不清,对于苏黎,是仅仅看她可怜,还是有爱在其中?长长的舒了口气,高煜回想与苏黎的相处,他亦明白刚才自己的话是认真的,他要苏黎幸福。

    那些苏家的东西,能要回来的他会要回来给苏黎。不能要回来的,他想尽办法也会弄回来给苏黎。

    一个冲动还是一种补偿?亦或者就是喜欢。情永远是悄无声息,发现时却已经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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