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言息休息够了以后,背起老汉就一声不吭,铆足了劲往山下赶,看那架势,莫约是想一口气走到底。

    时汨一路紧随,山路崎岖,生怕寒言息那小身板撑不住出了什么岔子一尸两命……咳,说严重了。

    直到山脚下,寒言息堪堪止步,也不用时汨给台阶了,主动将老汉给放了下来,擦着额头上的大汗淋漓,剧烈喘息着问道:“老伯,你家在哪个方向?”

    时汨也够呛,跟着跑了一身汗,还是背着一竹篓子的枯树枝跑的,加上为了拖老汉出沼泽而沾染的一身泥浆,别提了,已经能够闻到味儿了。

    “真是两个热心的娃娃呀,是老汉我腿脚不便还硬要上山,给你们添麻烦了。”老汉自责着,有些欲言又止,褶皱堆积下的浑浊眼眸满是感激,却又透着那么一股子哀伤。

    时汨缓了缓,察觉到这位老伯似乎不是很想回去,于是问道:“所以老伯,您上山是为了什么?”

    根据她穿越过来这一个多月的经验,后山只有壮实的中年人会去,当然也不排除沈嫣然那种找乐子的小年轻,但像面前这位老伯一般两鬓花白的,确实没有。

    虽然现在有了。

    老汉一阵沉吟,到底还是犹犹豫豫道:“其实我是上山去找我儿子的,他早上和我闹矛盾以后,气冲冲就跑去了后山,我思前想后,担心他遇到危险,就想着上山去把人给找回来好好商量,结果儿子没找着,遇到了沼泽地。”

    “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吧。”说到这里,老汉浑眸微顿,有些落寞。

    时汨想了想,如果是一个大男人上山的话,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才对,毕竟寒言息这副小身板都行。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他儿子是早上进的山,她早上在山脚下来来回回也没见着啊,是完美错开了?

    本着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能帮则帮的原则,时汨认真道:“老伯,您儿子叫什么,不然我们帮您找找看?”

    在得知了老汉的儿子叫做秦岩以后,时汨与寒言息商量了一下。

    本来时汨提议她去找找看,寒言息先送老汉回家,可寒言息不肯,说是担心她遇到危险。

    而老汉的双脚又完全站不起来,似乎是紧张后的松弛过度所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认没那个力气送老汉回家。

    然后就盘算着一起先送老汉回去,可老汉又不肯提住址,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最终还是老汉开口道:“要不然你们一起去找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就行,这里距离村子近,不会有事的,等找到了我儿子,我一定让他好好感谢你们,他虽然性子急了些,还是很在乎老汉我的。”

    于是乎,将竹篓子留下,时汨和寒言息一起上了山。

    一路走一路喊着秦岩的名字,感觉整个山林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一般。

    时汨突然有些困惑,寒言息似乎从来都只会在安全问题上质疑一下她,其他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巧到不像话,这不对劲吧?

    还是说,已经被她给攻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攻略的?她怎么没印象?

    “秦岩——!”就在时汨深呼吸一口气,发泄般喊出这声嘶力竭的一吼过后,一点白光从她的身上飘出,慢悠悠地落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之后。

    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时汨,只觉身体突然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便权当是错觉了。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一人剥开草丛,似乎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顿着向他们走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秦岩的模样看上去甚是狼狈,头发松散,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被污垢遮掩所以不是很明显,衣服不仅脏乱,还被划开了多道口子,其中一条腿也在走动中有些不自然,很明显是受了伤。

    “你就是秦岩?”时汨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打量起这位正向他们走来的青年男人。

    “没错,我就是。”在秦岩将要靠近她的下一刻,寒言息悄无声息间挡到了她的面前,阻隔开她与秦岩。

    时汨直截了当道:“你知道你爹他在找你吗?”

    此言一出,秦岩的神色微变,流露出些许痛苦,双手抱住脑袋缓缓道:“见……我要见他……”

    时汨便与寒言息一起带着秦岩原路返回,寒言息则是全程将她和秦岩隔开,也不知是在防备什么。

    途中,时汨问了问秦岩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结果得到了一个语气平淡,内容却颇为骇人的答案。

    秦岩说,他是不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刚刚恢复意识便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就有了上面的几幕。

    快要到达山脚之时,远远便能看到一位老汉坐在地上,旁边靠了一个竹篓子。

    秦岩的脚步突然开始加快,超过了他们直奔老汉,在老汉诧异的目光中,猛然双膝跪下,扑到老汉的身上痛哭流涕道:“爹,对不起,是孩儿不孝!”

    老汉看着面前的秦岩,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抚摸上这头如同杂草一般的枯发,迟疑了良久才回应道:“回来就好……”

    时汨和寒言息赶到以后,便是老汉让秦岩给他们道谢,邀他们回家一起吃个饭诸如此类。

    最后是秦岩背着老汉回了家,他们并未一起。

    时汨目送着二人走远了以后,方才回头看向寒言息,下意识地伸手去捡竹篓子准备背,顺便吐槽道:“这秦岩身体素质怪好的,伤成这样还能背他爹回家。”

    寒言息则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与她对接,并伸手抢先一步捞起了竹篓子背上,回了她一句很奇怪的话:“让秦岩跟他爹一起回家,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什么意思?”时汨蹙眉,她没听懂,这不是很正常的期望吗?老汉在等他的儿子,所以她期望找到老汉的儿子以后,他儿子赶紧陪老汉回家。

    看着寒言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汨直接打住道:“当你觉得不合适告诉我的时候,那就别告诉我了,我们回家吧。”

    时汨真怕寒言息说了什么她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以后以此为由来灭口。

    “好。”寒言息一口应道。

    刚刚推开院门,就被她娘从院子里路过的身影锁定,直接停了下来,冲他们喊道:“你两这是去泥巴里面滚了一圈回来吧?”

    时汨向寒言息使了个眼色,灰溜溜跑去了后院烧水。

    寒言息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倒也不尴尬,歉意地笑了笑,便背着竹篓子去了厨房放置里面的枯枝,再去后院找时汨。

    正烧着水的时汨见寒言息来了,急忙道:“我娘她说了什么没?”

    寒言息摇头。

    时汨松了一口气,就怕她娘唠叨。

    之前和沈嫣然出去疯的时候,回来总是免不了一顿唠叨,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带上了寒言息一起出去疯,回来的时候,把寒言息推在了前面。

    唉,她娘就不唠叨了。

    “还得是你。”时汨颇为满意地起身拍了拍寒言息的肩膀,就去拿了一个盆,把沐巾搭在边上,在里面倒了些冷水,又将差不多快要烧好的热水倒了进去。

    确定温度适中后,端着回房道:“你自己再烧一炉,等我洗完了就把盆给你。”

    “好。”寒言息默默目送着时汨离开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干泥,无奈地笑了笑。

    经过这一次以后,时汨真的受够了,连好好洗个澡都没办法做到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午饭的时候,时汨还是被她娘问起了一身的泥是怎么回事,她沉默了片刻,苦思冥想。

    觉着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指不定哪天就碰上了,一聊,唉,原来救我的是你家女儿啊!

    于是将今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左右也是为了救人,应当不至于在饭桌上唠叨她吧?况且还有寒言息在。

    时汨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正在沉默吃饭的寒言息。

    说真的,劝寒言息每天按时一起吃饭这件事,真的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你说的该不会是李家老爷子吧?”她那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老爹突然就开了口。

    “忘了问……”时汨惭愧地看向她爹,紧接道:“爹,这位李家老爷子是怎么了吗?”

    “他家儿子是几天前进了山,便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好像是精神出了问题,每天都要去山上找他儿子,我遇到过好几次了,总说他家儿子是今天早上进的山。”时明顿了顿,有些迟疑道:“没想到过了几天还能活着被你们找到,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听她爹这么一说,时汨突然觉着有点毛骨悚然,因为那个秦岩的模样确实不大对劲,是越想越不对劲。

    突然又想到寒言息的话,扭头看了过去,什么叫她所期望的?难道是她有所期望就会发生吗?早知道问清楚了,现在饭桌上也不合适,晚点再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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