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太晚的后果就是早上起不来。

    因为昨天翘了芭蕾舞课偷偷跑出去玩,虞楚今天必须要从早练到晚,把昨天浪费的时间补上来。她六点出头迷蒙着眼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池厌清已经准备去公司。

    虞楚大了要避嫌,池厌清的房间不在二楼,而在一楼。

    他正站在玄关处给自己打领结,看到虞楚站出来,便轻声叮嘱女佣再去做一份早餐。

    女佣也没有想到一向要睡到大中午的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赶忙点头。

    虞楚也没想到会见到池厌清,哭得太厉害的下场就是眼睛肿得像悲伤蛙,她觉得丢人,不想被池厌清看到。

    “躲什么?”池厌清回头看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藏青色印花领带上,手腕上带一块同色系的Patek Philippe手表。

    虞楚有起床气,不乐意回话。但还是很乖地把池厌清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抱过去,捂着脸递给他。

    池厌清知道她的小心思,柔声嘱咐她:“晚上的家宴我让吴恪陪你去,给你奶奶看看身体状况。”

    虞楚低着头,看自己毛茸茸的拖鞋上的小狗耳朵:“我不想去。”

    池厌清将外套披上,低笑道:“小孩子脾气。”

    起得太早,虞楚头迷迷糊糊的,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漂浮在空中,就连池厌清的声音和神色都蒙上一层暖意,忽远忽近。

    池厌清伸出指尖,气息清冽,轻轻碰了碰虞楚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你乖一点。”

    虞楚趴在餐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池厌清又叮嘱女佣待会儿在虞楚上课前用热鸡蛋给她敷下眼睛,这才开门离开。

    听到关门声虞楚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指尖微动。

    她没什么胃口,吃完饭后便躺在客厅靠近落地窗的躺椅上用热鸡蛋敷着眼睛,电视上正播着八卦新闻。

    “三金影后叶舒荣新作《逃亡》于本月底即8月30日首映。导演是金棕榈奖最佳导演获奖者洪涛,据说这部电影辗转中日德三国拍摄,耗资数亿。也不知两位强强联手,会给观众带来如何厉害的视听盛宴……”

    虞楚眉头微微皱起,女佣以为是自己动作太重惹疼她了,虞楚让她安心:“换台。”

    下一个台依旧是在播新闻,只不过播的是财经方面的消息。

    “受池家大少爷霸凌事件影响,池氏金融股票连续3个交易日下跌,跌幅达9.28%,市值蒸发4.07亿。执行副总裁池轩于昨日召开记者发布会,当众道歉,泪撒现场,但效果并不佳。截止今日已有十家公司撤股。据匿名投资商称,丑闻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池氏金融屡次爆雷,资金链受损,已成颓势。

    本台记者也试图联系池氏金融总裁池广生,但目前为止未得到任何回应……”

    虞楚坐直身,担忧地看着新闻:“我那便宜二叔死了没关系,不要影响池厌清啊。”她还没花够池厌清的钱呢。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你小舅,我等会儿和他说,他一定感动地哭出来。”略显轻佻的调笑声音响起,虞楚警惕回头,看到穿着休闲戴着彩色太阳镜的吴恪。

    “……”她无语地转回头。

    “小家伙,你小舅一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也不和长辈问好。”吴恪说。

    “吴医生,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虞楚慢吞吞说。最主要他还给自己染了一头银发,本来脸就嫩,现在看上去年纪更小。

    “我也想来重返17岁。”他大咧咧坐到虞楚身旁,扫了她一眼,一语道破,“怎么,昨晚又被你小舅收拾了,眼这么肿。要不我把眼镜借你戴戴?”

    虞楚将脸一扭,毫无杀伤力说:“我讨厌你的眼镜。”

    吴恪无所谓地抖肩:“艺术总不被大多人所理解,我已经习惯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走,大小姐,送你上课。”

    “怎么是你送,付沉在哪?”虞楚皱眉,奇怪问道。之前都是付沉送他去上课。

    “人家是年薪五十万的s级保镖,要不是池厌清默许,能给你个大小姐当跑腿小弟?他身上身负重任。”吴恪从茶几上用牙签插了一块新鲜的桃子放进嘴里,含糊说道。

    “你不也来当我的跑腿小弟了?”虞楚怼他。她很早就知道吴恪学历高,医术强,但就愿意蜷缩在这当池厌清的家庭医生。

    “对啊,我也受池厌清所托。”

    说着她好像是什么麻烦一样。虞楚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差了,吴恪瞥了一眼评价说:“你这样更像悲伤蛙。”

    虞楚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朝他扔去。吴恪没有躲,反而直接顺势倒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虞楚在师友瑶的舞房里练了一整天的舞,吴恪没付沉听话,顶着银白色的头发玩了一天游戏,也不管虞楚。给她买的午餐也只是一个简易三明治和一瓶果汁。

    虞楚脸鼓成包子,咬了口三明治,嫌弃说,“难吃。”

    吴恪坐在她旁边吃关东煮,不甚在意:“你想吃什么?”

    虞楚将三明治里的肉松扔掉,认真脸:“云水楼的妃子笑荔枝虾球和樱桃鹅肝。”

    “想想得了”吴恪拿起一串鱼丸递给虞楚,“喏,荔枝虾球。”

    虞楚身子往后退,拒绝吴恪的鱼丸,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没忍住给池厌清打了电话。

    吴恪颇为紧张,问她:“你不会是要向你小舅告状吧?你已经很大了,可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啊。”

    虞楚本来没这个意思,但他一说,她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哼哼当然。我要告诉我小舅,你就让我吃便利店买三明治送饮料的套餐,自己却吃大鱼大肉。”

    “大鱼在哪里,大肉又在哪?”

    耳边是吴恪的喋喋不休,电话那头传来池厌清平静的声音:“怎么了?”

    想到吴恪说的话,虞楚下意识问道:“小舅,你还好吗?”

    似乎是觉得虞楚的这个问题很好笑,池厌清微愣,语调轻松:“我能有什么事。”

    “那小舅你吃午饭了吗?”虞楚放下心来。

    “嗯。”今天的池厌清似乎没有那么忙,周围没有下属说话的声音,“正准备吃。”

    “哦哦哦。”

    “你在吃什么?吴恪有没有欺负你?”池厌清像是知道虞楚的处境,柔声问她。

    虞楚暼了紧张的吴恪一眼,腰杆立马挺直了,得意洋洋。

    “吴恪只给我吃三明治。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肉松!”

    “嗯。”池厌清听着虞楚抱怨,应了声。

    但其实此刻的池厌清并没有虞楚想得那样悠闲自在,池轩正带着一大群人将他堵在办公室里。

    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和虞楚打电话,和池轩身后的一大群人相比,只有付沉站在他身前,身形高大,脸色冷峻,鹰隼般的眼睛毫不畏惧。

    挂完电话他看向池轩,脸色如常:“有何贵干?”

    “女朋友?”池轩凸着眼珠,眼神里满是恶意地窥探,看向他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儿子受了重伤再加上事业跌至冰点,他这几天精神崩溃,瘦了一大圈。

    池厌清不置可否。

    “很粘人啊,下次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瞧瞧。”池轩嘴上唠家常,眼神却很是焦躁,像被逼至绝路的野狗。

    “你没有下次了。”池厌清语调自然,轻笑了声。

    池氏金融的总部大楼一共有二十层,很是气派,是这个城市有名的打卡点,但是池厌清却没有和池广生在一栋楼里,他选择隔壁商圈的平层,租了一楼和二楼当工作室。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宣扬过自己和池家有关系,而池家也没有在公共场合承认过他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不清楚他和池家的渊源。

    办公室外的员工个个吃瓜脸。本来没有几个人知道池轩的,但是因为最近几天新闻闹得太大,这张脸频繁出现在社交媒体上,所有人都认识他。

    但是没有人敢八卦,因为池轩不仅带了一大帮人堵住池厌清的办公室,还另外拨了一批人把员工办公的走道也给堵了,个个都眼神不善。

    “你他妈什么意思?嘲笑我?!”池轩的怒火轻轻松松被池厌清点燃。他提高音量,引得一众人侧目。

    池厌清轻抬手,示意付沉让开,让池轩冷静:“二哥,我这里也没公章。你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围住,到底要干什么?”

    池轩倒想抢公章,但是那玩意被池广生看管得比命还重要,他拿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让池厌清把拓展海外业务的计划书拿出来。

    这是Soraya目前最大的业务发展方向,涉及到后续的开发计划,包含了财务数据、客户数据等敏感数据。

    池轩准备拿着这个计划书,联合几位关系比较好的股东,逼迫池广生放权,把珠宝线交由自己负责。

    “二哥不是向来看不上我这些玩意儿,现在居然跑来要。”池厌清悠闲地端起桌上的咖啡。

    池轩实属是狗急跳墙了,这几天他哥池广生一直不理会自己,拉斯维加斯赌场的事又闹了出来,天天打电话威胁他还钱,甚至还闹到了他儿子池迪那里,他心力交瘁。

    最后的希望就是池厌清手上的珠宝线。池广生既然不管他,那他就自谋出路!

    “别他妈废话,快点交出来。”池轩大力拍着池厌清的桌子,威胁说,“你今天交不出来,那你也别想走。瞧不起我?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二哥,不是我不想给,大哥那边我很为难。”池厌清语气中很是畏惧池广生的模样。

    池轩想到池广生这几天的行为愤懑不已:“他池广生算什么东西,没有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在后面给他背锅,他能这么轻松?!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这次就得轮到我!”

    “可是——”

    “别他妈墨迹了!”池轩从腰后掏出一把枪来,对准池厌清,“这东西不长眼,别怪我不说兄弟情分。”

    “瞧二哥说的这么严重。”池厌清像是害怕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递到了池轩手上,“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

    池轩紧紧攥着那一沓文件,翻了几页,全是英文。他看也看不懂,便让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是计划书之后,池轩心情舒畅了很多,鼻孔顶在脑袋上,带着一大堆人扬长而去。

    池轩前脚走,池厌清后脚让人把办公室的监控拷贝下来,立刻送给池广生。

    唐群走进来,面色镇定:“池总,你交待我的事情已经办妥,比咱们之前预估的价格还要低。”

    “托池轩的‘福’”池厌清说。

    因为丑闻时间,大量股东撤股,池厌清趁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股东的股份。

    “可是计划书现在在池轩那,如果池轩又将计划书交给池广生,那我们不就亏大了。”唐群面容谨慎,略有担心。

    他早知道池轩疯,却没想到他居然当众闹到公司里来,逼迫池厌清交出计划书。看来他真是走投无路,要闹个鱼死网破。

    “那是你不了解我二哥。”池厌清懒洋洋站起身,带着付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吃饭去。”

    唐群攥紧拳头,哪有吃饭的心思,他和池厌清共事了五年,见证了这五年来池厌清的努力和坚持,艰难和不甘,好不容易蛰伏至今,功亏一篑,他怎么甘心?!

    池厌清用手轻轻松了松领结,看自己下属都快要气哭了,有些无奈地解释:“我猜到池轩会来闹,早就准备好假的文件。”

    ?唐群抬头,一向精明的眼睛略显迷茫。

    “你也不用担心池轩会再次投入池广生的阵营,因为池广生不会再接纳他。你就等着就看他们俩狗咬狗就好。”

    池厌清看向回过神的唐群,面色平静。

    “所以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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