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天幕深沉,星河长明,圆月悬挂在浓稠的墨色下,犹如玉盘。

    芳清园内银辉笼罩,李承煜才刚行至主院,骤然觉察到有杀气从身后迫近。

    极快转身,他出招迅疾,恰是接住宋时禹挥来的拳头。

    “你这是作甚?”格挡开去,站在庭中两相对望,李承煜很是莫名其妙。

    宋时禹盯着他,满脸愠色:“李承煜,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你与皎皎需对彼此绝对忠诚,可你却如此践踏她的尊严?”

    “临安这里都是我的人,既然你一点也不珍惜她,我大可不讲君子道德!”

    这话说得,是要提前将人抢走了?

    双手紧握成拳,李承煜虽搞不清楚状况,但听着这些话,心里愈加不好受。

    “先是白石岭古道蓄意拦路,后又在寒山寺偷梁换柱,少宗主何曾与本将军讲过君子道德?!”

    他径直怼了回去,凛冽威严的语气,让现场气氛愈发冷凝。

    宋时禹正在气头上,懒得再与其争辩,毫不犹豫又抡起了铁拳。

    李承煜没躲,果断迎了过去,庭院里骤然掀起风浪。

    这二人势均力敌,交手时,强劲的内力震得四周草木都随之摇曳。

    劲装下摆在空中肆意翻飞,如游龙过境,猛虎咆哮。

    芷嫣端着铜盆行至廊下,见此,登时吓了一跳:“这,这怎的打起来了?!”

    双手抱怀,绪风倚在廊柱,略一偏头道:“去照顾殿下。”

    “是……”芷嫣应了,有些担忧地往寝房走。

    昏沉月下,庭中掠影横飞,院墙外远远地传来打更声,眼下已是宵禁,却还如此大动干戈。

    属实有些旁观不下去了,绪风连忙翻身上前,将这二人隔开。

    看向宋时禹,绪风笑盈盈道:“宋公子,咱们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谁跟他是一家人?”将手负至身后,宋时禹别过头,神情很是不屑。

    再观李承煜,横眉冷对,眸光锐利,明显也十分不爽。

    杵在这二人之间,绪风深感头疼。

    摸了下鼻尖,他凑到李承煜跟前儿,低声劝道:“将军,您多少让着点儿,这好歹也是大舅子!”

    在毓秀园时都知道让他们放水,怎的这会子倒较上劲了呢?

    紧攥的双手稍稍松开,冷静少顷,李承煜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殿下要慕迟救回来的那个小丫头,一进门就在大伙儿面前告了您一状!”绪风十分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说了什么?”李承煜很是诧异。

    菀菀打小儿学唱曲儿,伶牙俐齿,演绎起今夜的事来可谓绘声绘色,绪风将她的话悉数复述,只见面前的男人脸色更黑。

    “你就任由她在这儿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那哪能啊!”绪风无辜道,“属下早已澄清,可他们都被这丫头唬住了,压根不信,反倒还觉得是属下在欺负小孩儿!”

    说罢,他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大抵是在说“您瞧瞧,因为当您的心腹,连属下都风评被害。”

    李承煜才不管造谣生事者年岁几何,眸中暗火隐窜,他狠狠朝菀菀瞪了过去。

    这男人威严冷峻,气场太强,仿佛连目光也能将人当场就地正法,吓得菀菀立马躲到了慕迟身后,像只惶恐的小松鼠。

    属实懒得与之计较,李承煜别开目光,看向宋时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负于她之事,我绝不会做!”

    说罢,他兀自转身,朝寝房而去。

    见状,宋时禹立马沉声:“她在发热,需要休息,别去打扰她!”

    李承煜闻言一愣,浑身的肌肉都僵了瞬,胸腔内霎时烧了起来,连忙加快脚步。

    廊下灯影幢幢,行至屋外,门扉恰好从内敞开。

    瞧见里头走出来的人,李承煜眼神骤沉:“谁准你进来的?!”

    声色微厉,他脸色很不好看。

    贺庭舟丝毫未惧,目光直视着他,面不改色道:“殿下抱恙在床,贺某略通医术,尚且能搭把手,总比将军成日流连于花街柳巷要强。”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夹棍带棒,李承煜分毫不想理会,没好气道:“滚出去!”

    径自往里,他头也未回便阖了房门。

    贺庭舟站在门外,被扬起的风糊了一脸,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也霎时不甚和悦。

    这种人,怎可能会有媳妇儿呢??

    拂袖在后,他眉宇轻攒,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转身离去。

    绪风倚在不远处打量,此刻着实很难理解这三个男人……哦不对,是四个……

    瞟了眼守在院中的慕迟,绪风心下转口……到底是如何相安无事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这可真是……绪风抱怀,满脸的瞧好戏……太猎奇了!

    -

    纱灯环立,寝房内烛光明亮,桌上点了一盏安神香,青烟袅袅,淡雅沁鼻。

    绥宁正安安静静地睡着,露在被衾外的一张小脸儿苍白如雪。

    打起床幔,李承煜弯腰,小心翼翼去摸她额头,恰是触及满手滚烫。

    也就两个时辰未见,这丫头居然如此虚弱了……

    手指蜷缩,他转头问芷嫣道:“大夫怎么说?”

    在回程的马车上,绥宁有些寒战,待沐浴完,便开始发热,绪风连忙去请了大夫,眼下,对方也才刚走没多久。

    芷嫣将大夫的话一五一十复述。

    听及“殿下早已积寒在身,此番落水又吹了风,身子难以承受,故此突发高热……”李承煜合拢的手忽而捏紧。

    近两夜都在浴池里折腾了许久,这丫头到最后略微唇色泛白,其实他是有所觉察的。

    本以为全因放纵过后的虚脱所致,未承想,她竟是染上了风寒。

    觉得冷也不吭声,就任由自己索求无度,李承煜此刻很难不怀疑,她那一声声惹人痴狂的莺啼会否仅是逢场作戏?

    她也许并非乐在其中,不过被契约所缚,单纯履行职责罢了。

    幽沉的目光在少女脸上梭巡,思及此,男人满腔疼惜却也深感挫败,胸口瘀滞得慌。

    芷嫣终日服侍,绥宁的状况她都了如指掌,自然能猜得到其中原委。

    虽说怯懦,但她向来护主心切,这会子语气愈发带着些生硬,言至末尾竟是委婉地赶起了客。

    “殿下有恙在身,恐会将病气带予将军,北雁已经替您整理好了旁边的厢房,时辰不早,今夜就劳烦将军过去歇息吧。”

    双手交叠在腹,芷嫣说罢,垂首静立,一副恭谨模样。

    “无妨,”面前的男人应得果断,“你退下吧,本将军亲自照顾。”

    不容置喙的语气,听得芷嫣一愣,抬眼只见他起身浣了块冷帕子,而后盖在了主子的额头上。

    明明都是些铁骨铮铮的男儿,照顾起姑娘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温柔细致。

    因着绪风有言在先,菀菀那些话,芷嫣并未往心里去,此刻目及对方眼里的含情脉脉,由殿下染病生出的怨怼暂且平息两分。

    可照顾高热的病人,只怕整夜都没得睡,他一个大男人能有这样的耐性?

    芷嫣不放心,斟酌片刻后,道:“殿下来了癸水,许会有些麻烦,还是由奴婢服侍妥当些。”

    此话是想让其知难而退,毕竟总不能叫他去给一个小姑娘换月事带。

    可这人也不知是全然没想到这茬,还是真就毫不介意,未有半点儿反应。

    “去休息,明日再换你照看。”取下绥宁额上的巾帕,李承煜面不改色道,随即又起身去浣了条冷帕子。

    见芷嫣杵着未动,他疑惑转头:“还不出去?”

    这男人以往对谁都冷冰冰的,而今也只予绥宁一人温柔,说话时,语气沉淡非常。

    直射而来的目光透着轻微寒意,威压甚重,芷嫣不敢再执着,忙屈膝应“是。”

    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待行至门口时,心里那股子怨怼又浓浓地升了起来。

    芷嫣仍旧觉得不妥,他若当真是个懂得体贴人的,敦伦时又怎会只顾着自己爽而不在乎殿下的感受?

    夜幕深沉,月明星稀,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敞开时,恰是投落满地光影。

    忧心忡忡跨出门槛儿,芷嫣阖紧门扉,一转身便对上绪风。

    “哭丧着一张脸儿作甚?”藏蓝色劲装裹身,少年站在暖红色的灯笼下,嘴角噙了一抹微笑。

    芷嫣步子忽顿,但见他光华披肩,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鸦睫翩跹着,小丫头眨了几下眼睛,旋即当真哭了出来。

    “哎!”绪风立时收起笑,有些手足无措,“你快打住了,若被人瞧见,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殿下特意准备生辰宴,还,还烫到了手……”泪如雨下,芷嫣呜咽抽泣,说得断断续续,“你们家将军怎就如此铁石心肠,殿下,殿下待他这样好,他却总伤她的心……”

    “长公主什么好宝贝没见过,谁,谁稀罕那些首饰!”

    这番话来得突兀,但芷嫣怎么想怎么替主子委屈,全然忍不住,一股脑地就倒了出来。

    绪风眼下正在回味最后一句话,觉得甚是有道理。

    对于长公主这种富婆,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自是都比不上心悦之人真情实意。

    可……他们家将军怎就铁石心肠了??

    他能对一个女人关切至此,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绪风此刻也替好哥哥委屈上了,连忙道:“所以殿下并未忘记将军的生辰,也并非存心要同宋公子玩乐?”

    “什么?你们!”芷嫣一听,泛红的水眸倏尔瞪大。

    “明明是你们家将军假公济私,自己要来临安会友人,却假借带殿下探访萧氏老宅的名义,虚情假意也就罢了,竟还开始流连风月之地,你们到底是怎有脸责怪咱们殿下的?!”

    多少有些气急,说话便开始口无遮拦,但想想又觉得后怕,气势紧接着收敛而下。

    “也对,咱们殿下与李将军,本来就不是谈感情的关系。”

    这话说得如她的神情一般伤感,芷嫣紧抿的红唇微颤,眼瞧着又要落泪。

    绪风已经听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是,这误会大了!”全然不知该率先解释哪一桩,他急声,“如此重要的事儿,你也不早告诉我?”

    “告诉了又如何,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话是从菀菀那学来的。

    小手抹了把眼泪,芷嫣吸了吸鼻子,语调黏糊糊的又带着些怯懦,全然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模样。

    “小丫头,我招你惹你了?”绪风无奈且好笑,“你这小手没留疤,还得多亏了我不是?”

    大掌捞住柔荑,他神色有些不正经。

    芷嫣登时不哭了,对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脸颊发烫,下意识收回了手。

    肤如凝脂的触感似游鱼般从掌中溜走,绪风有所觉察,紧接着心口便忽而传来异样。

    这种感觉很陌生,令他略微不自在。

    将手背至身后,他默默收拢,兀自回味片刻,紧接着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

    “继续,有什么说什么,再大点儿声!”

    “嗯?”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忌讳的便是互相不通心意。

    所以,这二位主子的幸福还是得靠他们俩啊!

    明白了彼此乃志同道合的关系,芷嫣悬着的心霎时落定,一张小嘴立马叭叭得停不下来。

    为了让里头那人听见,她本就没收音量,这会子更是声情并茂。

    而李承煜也一直竖着耳朵,坐在床旁近乎浑身僵滞。

    她居然给他准备了生辰宴,还亲手做了菜……

    那是她早在自己生辰那日便学会的,可他却又一次辜负了。

    她也准备了生辰礼,让城里最好的裁缝铺加急赶制的两身新衣裳,上头还有她亲手绣的平安福……

    这些话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同时也狠狠扎在心上。

    少顷,男人倏尔起身,去了黄花梨木的雕花衣柜前。

    那两身衣裳被绥宁藏在了斗篷里,是以平日里他从未见过。

    眼下很是迅速地翻了出来,恰是一件纹绣精致的赭色战袍,与墨蓝色夜行衣。

    平安福正就绣在心口处,仿佛想借此替他抵挡住一切致命的危险。

    轻轻抚过柔顺齐整的金色丝线,李承煜嘴角噙起弧度,好似连指腹都瞬间灼/热。

    这小狐狸,还真是心灵手巧。

    抱着衣裳回到床榻前,他捏起少女的手贴至脸侧,而后又亲了亲她葱白似的手指头。

    这样细软光滑的小手,当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了他又是烫伤又是做女红,瞧得让人很是心疼。

    “傻丫头。”男人嗓音很轻,温温柔柔的,目光里盛满浓情缱绻。

    再度想起寒山寺那夜装昏迷时听见的话,她说想许一个来生。

    如若可以,下辈子,她只想与之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柴米油盐,生儿育女,远离皇权富贵,也远离政治斗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仅此而已。

    那会子,他整颗心都在颤,他很想把她留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他真要面对彼此之间的这段关系,那便得对她的一辈子负责。

    可她逃得毫不犹疑,仿佛分毫不需要他。

    再后来便是婺源县,亲眼见她投进别人的怀抱里,她说过的温情软语,也就彻底成了笑话。

    所以……

    又吻了吻女儿家纤柔的素手,李承煜难忍激动……

    她心悦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

    暮霭沉沉楚天阔,圆月高悬,星河长明,整座临安城都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下,幽阒无声。

    自打出浴,绥宁便开始头昏脑涨,而后一直陷在芜杂的梦境之中。

    “苏向琬,你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就因为你是公主!”

    “你老子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依旧是在广陵王府落水的那个冬日,眼下又十分清晰地呈现于脑海里。

    华服鲜艳,珠围翠绕,苏兮瑶站在岸上,满脸得意,趾高气昂。

    绥宁觉得她简直就是有病!

    容貌与身段皆为母妃所生,琴棋书画她又技不如人,明明这些日子都是她一直在找茬,怎有脸反咬客人嚣张?

    女人的嫉妒心,果然足以让人发癫,失去理智,比洪水猛兽更为可怖!

    北风呼啸,寒凉刺骨,绥宁冻得近乎浑身僵硬,好不容易踩住湖岸礁石,一个身强力壮的大丫鬟又把她给推了下去。

    湍急的湖水顷刻没过头顶,声势浩大,在耳畔碎成一片哗啦啦的巨响。

    窒息感扼住咽喉时,绥宁顿感绝望,只觉自个儿今日大抵当真要溺亡于此了。

    可她不能死,母妃积郁成疾,还在等她带北疆的天山雪莲回去调养身子。

    正是这份信念,迫使她再一次朝芜草伸/出了通红的小手……

    “殿下!不好了,殿下!世子爷朝这儿来了!”

    少女浸在水中的模样狼狈得像条丧家犬,苏兮瑶本吃着果子看好戏,闻言,面上讥笑霎时僵滞。

    “哥哥?”呆了一瞬,苏兮瑶如临大敌,连忙道,“咱们快走!”

    仿若丢盔弃甲,婢女仆从拥着她火急火燎地跑了。

    毕竟这厮最会装温柔善良,若是被人撞见她想弄死自己的堂妹,那朝阳郡主的好名声自然不复存在。

    绥宁正在竭力往岸边靠拢,没过多久,一袭深紫蟒袍的高挑身影便撞进了视野里。

    “阿琬!”他声色急促,像是匆忙赶来的。

    侍女们迅速将人拉了上来,待眼前水雾消散,绥宁能清晰瞧见苏珩清隽的面容上盛满焦灼。

    薄唇张合,他蹲身在旁与之说话,可绥宁一句也听不见,紧接着,四周景致便陡然转变。

    天色暗了下去,红艳艳的光芒充斥视野,丝竹锣鼓奏响喜乐,随即便见苏兮瑶同李承煜穿着婚服,携手走来。

    “苏向琬,你这个贱/人,竟敢勾/引本宫的夫婿!”苏兮瑶破口大骂。

    而李承煜静立在旁,神色沉淡如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绥宁盯着他,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有人从后绑住了她的双手,只听苏兮瑶怒声:“淫/娃荡/妇,把她给本宫溺死!”

    “扑通”一声,绥宁还未缓过神来,转瞬又被丢进了湖里。

    水面忽而弥漫开大火,她便陷在水深火热里,毫无反抗之力地下坠,被窒息与黑暗湮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恰是神思涣散之际,她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紧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

    四周并无水火,也不是寒凉的冬夜,她正躺在舒适的被窝里,樱粉床幔笼罩着微光,温暖柔和。

    绥宁觉得自己应该惊醒才对,可很诡异的,方才她居然十分平静,就像是整颗心已经碎成齑粉,再无求生之欲。

    身体上有濡湿感向下游走,再是熟悉不过,让其瞬间明了方才颈间的痒意从何而来。

    此时,这人正在玩弄小珍珠,他的舌技已然磨炼得炉火纯青,伴随清晰入耳的淫靡水声,绥宁更加受不住。

    可她分毫不想理会,只默默蜷缩脚趾。

    许是觉察到掌中雪脯起伏得有些快,李承煜蓦然抬头。

    烛火幽微,照亮床帐,少女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似乎愈加苍白了些。

    目及她额间沁出的细汗,与微睁的杏眸,男人心头一跳:“做噩梦了?”

    绥宁已经从满心怅惘当中缓过了神来,目光落至他脸上,不答反问:“将军这是在作甚?”

    “给殿下擦身。”李承煜道。

    见他如此面不改色,绥宁十分无语:“将军擦身,用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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