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依和叶焕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钳住,押回了李然依下榻的地方。

    亲卫都穿的便装,所以那人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嘴里还不停叫嚷着凭什么抓他,甚至还大骂这天下有没有王法了。

    李然依见了,无视他的吼骂,翘首冷眸走过去,对身边的人问:“他招了哪些?”

    押解的亲卫埋首回道:“他除了骂几句,其它的,什么都没说。”

    李然依微怒,加重语气:“那就用刑!打到他说为止。”

    那人闻言惊呼:“你们凭什么抓我?又凭什么拷打我?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我要告官。”

    真是好笑,被抓的这个人本是掳走小皇帝那个匪寨里的小山匪,听了他们二当家的安排,准备将小皇帝身上的东西拿到城里来换钱然后换粮的。

    而如今心急了,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也能说出告官的话来威胁人了。

    李然依自然不惧他的话。

    她微微俯身,靠近他,目光寒得似冰锥:“那我问你,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山匪嘴硬:“我、我自己家里的。”

    李然依悠悠然立直身子,视线未曾离开眼前那人的双眼,眸中的冷气似要将那人冻穿。

    若说她之前还有半分怀疑,是小皇帝用身上的物件和这人换了东西而对他施刑略有担忧,那么如今,她便可以说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她冷声重复:“我再问你一次,东西是从哪儿的?”

    山匪当然不会承认:“你们到底是谁啊?凭什么管我的事?而且我说了,这就是我家里的东西,你们是想抢吗?”

    李然依已然算给过他机会了,便不再和他废话,对亲卫吩咐道:“押下去,好好审,问清楚从哪儿来的,然后来告诉我!”

    说罢,她便抬眼移开视线,端着双手,上位者霸气而不失端庄地回了自己房间。

    叶焕也瞥了那山匪一眼,眼中闪出微微厌恶之色。

    他跟着李然依回了房间。

    一直呆在住处的侍女见二人回来,也端上了为二人净手的清水。

    李然依擦完手之后眉头忽然一皱。

    她问道:“醒酒汤呢?”

    侍女被她的寒冰一般的声音吓到,颤着声:“奴婢不知殿下今日喝了酒,奴婢这就去准备。”

    如今晓柔不在,李然依的许多习惯又都是这两个侍女不知道的,所以便出了岔子。

    她每每饮酒,无论多少,之后都会喝一碗醒酒汤。

    今夜她与洛州刺史在席上喝了几杯,回来之后便习惯性地要醒酒汤喝,而如今侍女没有准备,李然依便有了焦躁。

    叶焕见了,对那侍女温声安慰道:“无妨,你先去准备吧。”

    侍女慌忙应是,退了出去。

    李然依瞥了叶焕一眼,没好气道:“驸马可真是大家称赞的温润郎君啊,如今,竟都安慰起本宫的侍女来了。”

    叶焕不在意她拐弯抹角的挤兑,轻轻地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柔声问:“殿下今日可是喝多了酒,身子有些不适?”

    李然依果断:“没有。”

    其实李然依虽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对朝臣也多使雷霆手段,但这都是为了揽权立威不得不这样做的。

    而叶焕与她相处这些时日,也知她其实是色厉内荏,对待身边的人也多是温声细语,不轻易发怒。

    只是如今他确实不解,李然依为何会对侍女没有准备好解酒汤有那么大的反应。

    叶焕轻声问道:“那为何殿下还要喝醒酒汤?其实臣也不觉得殿下身上有浓厚的酒气。”

    李然依只看他一下,又撤开目光:“本宫的习惯而已,驸马不必多问。”

    叶焕轻轻笑了笑,道:“殿下的事情,臣的确不好过问,只是臣是殿下的驸马,照顾好殿下是臣的职责,如今殿下需要解酒汤也是正常事,只是侍女们并不知道今日殿下喝了酒,如今现去备,可能需要些时间。”

    “臣想的是,若是殿下急需,或许让臣去外面买一碗回来更快?”

    李然依终于正过身子面向他,却道:“职责职责,这些话你到底要说多久?”

    叶焕局促道:“臣是哪里说错了吗?”

    李然依锤了一下桌面,噌地站了起来:“你对我就只有职责二字是吗?”

    许是酒意上头,李然依说完,脑袋蓦地一晕,身子止不住一晃。

    叶焕忙起身将她扶起,又帮着她坐好。

    她真喝醉了?

    可是不该啊,之前他在京里见过她与其他王宫大臣吃饭的场景,在宴席之上,她不知有多少次喝的酒都比今日的多,而且多的还不止一两杯,甚至一两壶的都有,但在那些时候,他都未见过她的醉态。

    怎么偏偏今日就?

    难不成是洛州刺史的酒太烈了?酒劲太大?

    可他今晚在饭桌上也喝了不少,并未觉得比京中的那些酒烈多少啊。

    李然依扶着额,气息不稳地催促:“你去催催她们,快点把醒酒汤送来。”

    如今叶焕也顾不上其它了,点了点头,出去催促了。

    回来时,他端上了侍女做好的醒酒汤,但李然依已经很昏昏沉沉了,趴在桌上,似头疼,迷迷糊糊地敲着,表情苦不堪言。

    叶焕将汤先放到一旁,想先去将李然依抱到榻上。

    谁知他刚一碰到她,李然依便推他,又打又喊:“别碰我,滚开!”

    叶焕惊讶:“殿下……”

    李然依撑着身子坐起来,蹙着眉头疑惑看他:“怎么是你?”

    “你还没死?!”

    叶焕因她的话惊愕。

    然而不待他反应,李然依又指着他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会得逞的,妄想!”

    叶焕怔愣半天,他想,难道是先前他与燕王事情被她知道了?

    他不敢再说话。

    可是就算李然依知晓了那些事情,又怎么说句那句话?

    什么叫他还没死?

    叶焕望着李然依的眼睛,狠厉却又空洞。

    他恍惚意识到她的不对,她的酒气不重,语气也很足,话语之间并不凌乱。

    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倒像是那晚,他在公主府中见到的她梦魇时的样子。

    而如今因也是有酒劲的催化,让她这一程度加重了不少。

    叶焕伸手想去扶她,但又见她情绪激动,故而又不敢上前,只温声的:“殿下,是臣啊,臣是殿下的驸马,不会想害殿下的。”

    李然依蹙眉重复:“驸马……?”

    叶焕点头微笑:“对,驸马。”

    谁料李然依情绪突然更为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叶焕衣襟质问:“还是被你得逞了,还是被你得逞了是不是!”

    叶焕目光闪烁:“殿下……?”

    李然依“嗯”的一声,发狠推开他,转身就要去拔挂在屋中隔断上的剑。

    “我杀了你!”

    叶焕惊恐,已不再顾她的反抗,箭步上前,手从她腰下伸去,一把抱住她。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殿下。”

    “依依!”

    李然依一愣,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她继而用手掰他的手,想摆脱:“滚开!”

    叶焕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坚定地抱着她,不管她的挣扎。

    然而耳畔传来女郎的骂声却不止:“你放开!”

    叶焕还想安抚李然依冷静,可她如今已是难受控制。

    终于,叶焕闭眼一瞬,再睁开时,他低声一句:“对不起,殿下。”

    叶焕上身离开李然依的背部,抽了一只手出来,在她颈后一击。

    李然依蓦地停下,晕了过去,向后倒在了他的怀里,然后往下滑去。

    叶焕也跟着顺势蹲下,让她不至于落在地上。

    就这般,李然依在他怀中半倚半躺片刻。

    叶焕望着她,如今李然依周身散发的气质似碎玉,让人心疼。

    叶焕抽出手捋了捋她的发丝,然后轻叹一声,将她横抱起,放到了榻上安置。

    他看了眼桌上的醒酒汤。

    他想,她身上的酒味是真的不重的啊。

    —

    李然依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但她早上醒来时后颈仍有些痛。

    昨晚的事情她记得不多,只隐约记得她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可恶。

    纵然如今清醒了,李然依也忍不住骂一句。

    她起身下床,看了眼窗外的日光,看时辰应该不算早了。

    李然依恍惚一下,猛地想起还有要事要处理,忙唤:“来人!”

    守在外面的侍女开门走了进来,对她行礼:“殿下。”

    李然依:“去打水来,本宫要洗漱,更衣。”

    —

    李然依起得晚,自觉自己耽误了事情,便早饭也不曾用的直接去了关押昨日想典当小皇帝随身物件的那人的地方。

    李然依他们此番来洛州,因知会了洛州刺史,所以下榻的地方是洛州刺史专门为他们寻的一处庭院,虽比不上长公主府的规模,但相较于其它富贵人家的宅子也是不错了。

    所以,关押那山匪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

    阴暗潮湿,符合牢房风格。

    李然依刚走到入口就碰见叶焕和几个亲卫从里面出来。

    “殿下?”

    “驸马?”

    显然,两人见到对方都是有些惊讶的。

    李然依先开口问道:“驸马是来这儿审讯昨日那人的?”

    叶焕低眸应答:“是。”

    身后的亲卫笑着替他说道:“殿下不知,那山匪本嘴硬的很,才开始是怎么也不招,驸马昨夜来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什么都说了。”

    李然依先道:“山匪?”

    亲卫答是。

    她又看向叶焕,方才见他面有疲态,眼圈周围相较往日也暗沉不少。

    李然依起了恻隐之心,问:“驸马一夜都未休息吗?”

    叶焕道:“事关陛下,不敢耽误。”

    李然依默了一默,不知该回他什么,她是关心皇帝安危,但她也不想叶焕把自己身子搞垮。

    她问后面的亲卫:“既是山匪,可问到匪寨位置?陛下可是被他们抓了?”

    亲卫:“是,他说他以为他们抓的是京城来的公子哥,他们山寨的位置,就在距洛州城二十余里外的一处山上。”

    李然依不容置疑道:“既是知道位置,便立马制定计划、安排兵士,去将陛下带回来。”

    她的意思是,硬攻。

    叶焕抬眸:“殿下不可。”

    李然依移回目光,落在叶焕深邃的眼眸上,因熬了一夜,他眸底已不似往日般清亮。

    她耐着性子问他:“驸马觉得是哪里有问题?”

    叶焕解释:“刚才在地下室里,听那人描述,感觉他所在的匪寨已成气候,所以要想出兵硬取可能并非易事,而如今陛下还在他们手里,若因此刺激到他们可能反而会对陛下安危不利。”

    李然依问:“那你打算如何?”

    叶焕定眸,拱手正色道:“臣想以身为饵,亲自去匪寨接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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