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的日记 9/15/2016」

    她也不喜欢吃玉米。

    好巧,我也不喜欢。

    一晃就是军训。

    在没收了一包又一包的零食后,教官选择给这帮不知天到底后的小崽子个甜枣尝尝,于是他介绍了一个破冰游戏。

    一班的同学被分成两列,由教官命题,倒计时后他们要作出选择然后再跑向终点。

    几个回合下来,不少同学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最后一个回合,大家听好题目。”教官说:“无论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现在随机拉一个女生跑到终点,速度最快的一对今天不用跑圈。”

    这奖励一出,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现场更是闹成一团。

    夏颜兮本来想拉着身边的于伊琦一起去终点,手却突然被人拽走。

    不知道宋聿什么时候从对面跑了过来,一把拉过夏颜兮,问:“想不想跑圈?”

    “不想。”

    宋聿轻笑了声:“那就跑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起跑到了终点,手都忘记分开,直到被教官打趣地看了两眼后才发觉,又不约而同地抽回了手。

    “你们俩原地休息一会。”教官转过身,声音洪亮:“剩下的人,跑圈准备!”

    夏颜兮坐在地上,手挡着脸,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宋聿的身上跟被镀了层金似的,沾染了不少日光。

    他突然走过来,一抹阴影笼在她的上方,遮住了太阳光。

    两人都没有开口,各自揣着心事。

    夜晚,女寝室的灯只留了一盏。

    洛柠七睡在上铺,忽然从床上爬下来,问:“陆让他们在烤东西吃,问我们要不要去吃。”

    夏颜兮:“你的手机没被收走?”

    “你这是什么关注点,我把手机缝校服里了。”洛柠七又去把于伊琦叫醒,说:“要不要去加餐?”

    “不要。我要继续睡觉。”

    “听说有烤玉米,烤红薯,烤棉花糖,还有烤香肠。”

    于伊琦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其实睡眠也不是那么重要。”

    她拉起还在犹豫的夏颜兮,和洛柠七一起偷偷遛出了寝室,七拐八拐后才找到聚集地,已经能依稀闻到食物的香味了。

    陆让和傅远航在烤香肠,陈逸哲把手中的刚烤好的玉米分给她们三个,夏颜兮的手里顿时沉甸甸的。

    见她半天都没有吃,宋聿垂下眼:“不喜欢吃玉米?”

    夏颜兮诚实的点头。

    说来也奇怪,她从小就不爱吃玉米,但莫名的喜欢闻玉米的香气,就像有的人不吃西瓜但是爱喝西瓜汁一样。

    “我这有个烤棉花糖,我们交换?”宋聿晃了晃他手中的棉花糖,甜味扑鼻。

    她伸手接过,宋聿也拿走了她手上的玉米。

    陆让带着烤好的烤肠走过来,见到宋聿手中的玉米,狐疑道:“你不是最讨厌吃玉米了吗,怎么还拿了根?”

    夏颜兮转头看向他,宋聿淡淡瞥她一眼,吃了口玉米。

    “我可以短暂的喜欢它一下。”

    傅远航吃着烤肠,满嘴油光:“真好吃啊,感觉和一堆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比自己一个人吃香多了。

    “而且是在军训这种特殊时期。”陆让表示赞同,两人简单地举起烤肠,比了个干杯的动作。

    夏颜兮也觉得口中的棉花糖格外香甜,而且还是流心的,整个口腔都蔓延着香气,令她感到超级幸福,不亚于在夏天盖着厚被子吹着空调吃冰棍的幸福感。

    “希望不会被发现。”洛柠七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听到这话,陆让与宋聿对视一眼,两人立马冲到火堆旁,努力灭火,就连陈逸哲也同他一起,一边叹气一边说:“快把手中的东西吃完,赶紧把签子拿给我。”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让夏颜兮根本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把签字丢进了塑料袋中,问:“怎么了,这么突然。”

    于伊琦也把吃过的签字丢进塑料袋内,不经意间抬头瞥了眼,吓得大惊失色。

    “我艹,教官来了。”

    “快跑快跑。”陆让率先出发,伸出手抓住还在祈祷的洛柠七,脚底跟抹油了一般跑的飞快。

    所有人都一起跑了起来,身后依稀能听见教官愤怒的吼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给我站住,不许跑!!”

    可惜没有人听。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教官的声音后,才停下了脚步。

    傅远航的手里还拿着半截烤肠:“我的烤肠都凉透了。”

    “以后听见小七祈祷或者许愿。”陆让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赶紧跑。”

    陈逸哲附和道:“她的嘴,比开过光的佛珠还灵。”

    洛柠七心虚的别过头。

    隔天一早,有人晚上在营地内偷偷烤东西吃的壮举传遍了高一部。

    教官神情严肃,声腔里夹杂着愤怒:“昨晚有几名学生在晚上偷偷烧烤,真是胆大包天,我劝你们最好主动出来承认。”

    “不然的话,”他话锋一转:“被我们查到后,那就不只是全校通报那么简单了。”

    “怎么办,我们会被发现吗?”于伊琦小声问。

    夏颜兮摇头:“这里没有监控,而且我们当时把那些吃的都落在那里了,查不到我们头上。”

    “那宋聿拿着的那一袋垃圾呢?”

    洛柠七一脸幸灾乐祸:“他把垃圾扔到教官住的地方去了,这下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了。”

    宋聿这人是这样的,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但玩起来也疯的很,进退有度,所以同龄的小孩都比较听他的。

    夏颜兮在心里为宋聿点了个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宋聿会讲冷笑话吗?”

    “宋聿??”

    “冷笑话???”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洛柠七一脸问出三个问题,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回答后,夏颜兮心里莫名开心了些,忍不住笑了笑。

    军训结束时,夏颜兮准备去打水,碰上了一个人在外面瞎转悠的宋聿。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后,宋聿忽然问:“你以后打算考哪里?”

    夏颜兮垂着头:“还没想好,感觉高三离我挺久远的,两年后再想吧。”

    宋聿哼笑一声,摇头:“高三离我们可不远,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那你呢,你有想好去哪里吗?”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想去临大。”

    夏颜兮默默估量了一下临大的录取线,又对比了自己的成绩,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最后只小声说了句:“临大蛮难考的。”

    夏颜兮走在前面,军训的短袖不算厚,能透过轻薄的衣服看见她肩胛骨的轮廓,依稀能看见一抹纤细的影子。

    像珍贵的易碎品。

    宋聿移开目光,语气无奈:“好好学习吧。”

    营地里长满了一排排的香樟树,午后的阳光顺着树叶落在少女的背影上,零零碎碎的光斑聚集在一处,像是画里的场景。

    宋聿站在后面,伸出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照相机的动作。

    咔嚓。

    他伸手将这幅画面定格住,企图让这段记忆停留在脑海里。

    幸运的是,哪怕过了数年,哪怕后来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都能记得军训时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夏颜兮因为动作不规范被教官罚站。

    他记得夏颜兮一脸无错地拿着手中的玉米,一直紧闭着嘴,仿佛手里拿的是毒药。

    他记得一起逃跑时,夏颜兮瘦弱纤细的手被自己牢牢抓住,耳尖通红。

    他记得夏颜兮站在樟树下,被阳光沐浴着,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记得关于夏颜兮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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