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远面色平静站在门外,瞥视身边吓得冷汗直流的明老爷,“看来明府是不认侯府这门亲事了?”

    明老爷当即回神否决,“鄙人不敢,贱内一时莽撞得罪了侯夫人,还请侯爷大人有大量,放明府一马。”

    在厅内僵持的两人自然也听见了,神情各异望向这边。

    “老爷!”明主母捂着脸,目光狞视瞬间变成哭眼抹泪,疾步走到明老爷身边,指向厅中,气得话都说不顺畅,“她,她......”

    “侯爷——”

    一道更加凄恻的如诉如泣从后边传来,把跪在地上的下人震得抖了抖身子。

    明傅瑾捏着手帕,额蹙心痛般奔过来,撞进卫云远的怀里,随后埋首失声痛哭,“呜呜呜~”

    卫云远被撞得后撤了小半步才稳住身型,低低吃痛了一声,两手架在空中不知所措,偏头低声问,“你在搞什么?”

    明傅瑾哼哼唧唧抬起脸,眼中狡黠,面色幽怨地看向那边愣住的人,哭诉道,“刚才明主母趁侯爷不在,欺负妾身。侯爷,妾身手好疼,你帮我教训她。”

    他倒打一耙,听得明主母瞬间气炸,“你!”作势要冲过来理论,结果被明老爷拉住了。

    卫云远额角抽痛,把人从怀里推出来放置一边,随意安抚,“本侯知晓了。”

    接着,对站一边的明老爷说:“内子娇惯,明老爷见谅。这姻亲已是板上钉钉,明府就多担待些。”

    她平静的话锋一转,“不过,亲家是亲家,这情分还得两论。明主母辱骂侯夫人,这事,明老爷打算如何交代啊?”

    “这,”明老爷面色迟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卫云远,又扫过明傅瑾,最后落在明主母身上,犹豫不决的支支吾吾,“侯爷有何指教?”

    “本侯不懂后宅之事,能有什么指教?”卫云远轻笑着,“不如夫人来决定。”

    这声“夫人”当然不是唤明主母。

    明傅瑾哽哽咽咽的嗓音倏尔一收,声色俱厉,“本夫人乃郡主,明主母辱骂郡主是大不敬,不敬朝廷,不敬皇威。”

    “但看在明主母多年辛劳的份上,”明傅瑾语调森森,刚柔并施,“就让明主母禁闭祠堂,跪上七日,每日两时辰抄写经书。用佛经感化上苍,求得宽恕。”

    明家祠堂里只供奉了他生母明氏的牌位,可谓杀人诛心。

    “你放!”明主母心里一慌,顿时按耐不住本性的地要骂了出来,结果被卫云远堵了回去。

    “嗯?”卫云远似笑非笑般打量起来,“怎么,看来明夫人心有怨言?”

    明老爷眼瞧事态不妙,耳聪目明地掐住明主母的手臂,狠狠使了个眼色,随后赔笑道,“贱内不敢,不敢。明日便抄,侯爷放心。”

    “本侯有什么不放心的?”卫云远看了一眼明傅瑾,若有所思,“既然明主母也没意见,那便这般行事。明老爷可不要念及情面放水,毕竟这后宅里姨娘也多,少那么一两个,也不碍事。是吧?”

    这话问得明老爷根本无法接,只能憋着火气赔笑。

    明傅瑾出了一通恶气,心悦神怡地悄悄拉了拉手边宽大的衣袖,附耳道,“想走了。”惹得人侧目过来翻了一个白眼。

    “咳,”卫云远语塞般咳了一嗓子,“既然侯府的礼已送进明府,这归宁省亲便翻篇。茶水就不喝了,本侯还有要事,就不久留。夫人,咱们走吧。”

    明傅瑾立马点头,“好。”

    临走前,明傅瑾特意走上前,假模假样给明主母行了礼,“小女拜别继母。”起身时凑近,低声细语道,“继母可要睡安稳了,我们来日方长。”说完退到卫云远身边,宛若无事发生。

    这番话惹得明主母恶狠狠盯住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明老爷眼见人要走,也不好挽留,只能憋着闷送他们出府,赔笑地望一行人消失在长街尽头。

    等看不见了人影,才怒气填胸地转身进府,抽了明主母一巴掌,“贱妇,看看你今日干的蠢事,丢尽明府的颜面不说,还得罪了威远侯。你嫌命大,我还嫌活不长,败家玩意。”

    “我!”明主母被打得一脸懵,此时也顾不上刺痛,尖叫道,“你还来怪我!若不是当初你非要拦着我,我早把那个贱蹄子摁死了。报应啊!”

    明老爷气得砸桌,不顾颜面地和明主母吵起来。

    此时,在城中的另一边,威远侯府的马车中又是另一番气氛。

    卫云远倚靠在坐榻上,拿着锦帕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

    明傅瑾在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拧起眉,眼中流露出不快和责备,“还病着,乱跑什么。”

    “咳,这不是,咳,”卫云远好不容易缓过喉间痒意,喘着气道,“怕你受欺负,过来给你撑一撑场面。”

    “侯爷怎知我定会受欺负?”明傅瑾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对方一脸神机妙算的模样。

    “本侯自是算得天机。”卫云远不走心的敷衍,“如今看来算得挺准。”

    “噗呲。”明傅瑾没忍住气笑道,“侯爷竟是半仙,原来是我有眼不识珠了。”

    卫云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病怏怏瘫在坐榻上,身上又开始忽冷忽热起来。

    可不是算得准么。

    帝京谁人不知威远侯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虽是皇帝赐婚,可嫁过来如同守活寡,放在寻常百姓家里,可不是要哭上一哭。

    况且明府是商贾之家,其嫡长女必定是掌上明珠,千金宠爱。而明傅瑾嫁进侯府那日,身边连个送嫁的娘家人都没有,可见他在明府想来也不好过。

    “咳,待会进府,别声张。”卫云远抬手扯松了衣领,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汗珠,热浪从耳骨烧过来染红脸颊,“瞒着戚老出来的。”

    明傅瑾望进那双被烧得水雾雾的眸子,里面有挣扎的清醒和不甘的沉沦,“知道了。”

    卫云远绷着最后一丝意识,在得到答复后昏沉睡去。

    明傅瑾眼疾手快地将人揽进怀里,没让她磕上木板。

    “侯爷?”他摸着滚烫的额头,向来平静的心绪震起一浪波,面色焦急顺着衣袖给人把脉,“卫云远醒醒,你醒醒!”

    这脉象絮乱混杂,凭明傅瑾半路不出师的医术根本看不出情况,于是只得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朝马夫催促,“赶车快点回府,侯爷发恶疾了。”

    外边的车夫闻言,当即马鞭一挥,加快赶车的速度。

    车内,明傅瑾用茶水淋湿锦帕,捂在卫云远的额头,一边忧心忡忡地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卫云远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怀中,挣扎出一丝清明意识,却只感觉骨缝中密密麻麻的锥疼,和无尽寒冷,“冷,阿兄,我冷。”

    她打起寒颤,哆嗦地往暖源处缩身子,眉间蹙紧痛苦。

    明傅瑾把人抱住,单手解开大髦盖在她身上,又将锦帕翻了面,垂眸静静望着卫云远苍白又痛苦煎熬的脸色。

    半响后,他俯首慢慢靠过去,脸颊贴上了湿润的鬓发和滚烫耳骨,轻轻道,“阿兄在。阿兄暖着你,远远莫怕。”

    这话说完,怀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眉间依旧痛忍,手紧紧攥着他。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赶到威远侯府。车夫止住马车后,当即放下脚凳,随后又去敲府门喊人。

    明傅瑾系好大髦,调整好身形,把人抱了出去,下马车后正巧迎上了疾步走来的大管家。

    “去喊戚老大夫到后院卧房。”他目不斜视,脚底不停地往里走。

    大管家一看事态紧急,连忙追上去说:“夫人,侯爷怕是恶疾复发,卧房不便诊病,得把侯爷送到药庐去。”

    “那就去!”明傅瑾忽然拔高了声调,言语带着怒气,“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让戚老准备诊病。侯爷出府,你们都是瞎的吗!不多派些人跟着。”

    大管家被震得连连点头,“是。老仆这就立马派人去。”

    明傅瑾眼见两个小厮马不停蹄朝药庐奔去,激涌的火气才慢慢平复,抱着怀里人脚下生风地赶路。

    自从嫁进来后,他生平头一次觉得侯府建宅太大了些,仿若怎么走都赶不到尽头。

    踏进药庐时,戚老大夫的药箱全部打开,一排排银针放在布袋中,泛起寒光。

    明傅瑾顾不上戚老怒容满面,把卫云远放在榻上,偏头说:“戚老,你快给侯爷看看病情。”

    戚老大夫没个好脸色地挤开明傅瑾,从大髦下拿出卫云远的手,拉开衣袖诊脉,越诊越凝重,“让小白提三桶热水进来给侯爷泡药浴,把方嬷嬷找来,去后厨看看有没有鹿血,没有就拿人参。”

    大管家听完转头出去吩咐下人,戚白一听药浴,当即拉着柳三跑去烧热水。

    明傅瑾静默地站在一边,等戚老大夫诊完脉才开口,“侯爷情况如何?”

    “死不了。”戚老大夫又气又心疼,“不过是昨日发热今日受寒,引起了余毒复发,加上之前没养好的断骨伤,左右没大事,还可以再作死上几年。”

    “你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戚老大夫起身到旁边净手,一语惊人,把明傅瑾震得一愣,才接着催促,“愣着做什么。老夫要给她布针,穿着衣服怎么扎。”

    明傅瑾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人,瞬间回神,思绪清明地走过去,仔细认真把衣服都解开。

    幸好在褪去最后一层里衣时,方嬷嬷赶了过来。

    他心下立马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对方嬷嬷说:“嬷嬷,我有点身子不适,劳烦你照顾侯爷了。”

    戚老大夫既然能把方嬷嬷找来,可见也是知晓卫云远身份特殊。眼下有人接替他,明傅瑾自然要退避三舍。

    虽说救人危急,但明傅瑾可不敢保证卫云远醒来后会不会心生芥蒂,然后趁着夜黑风高套麻袋,把他胖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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