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从海市飞往茸城的航班最终延误共八个小时，江雪舟落地茸城白云机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半年以来，她总共来过这儿三次。
第一次，飞回海市找江建峰，待了不过一星期，她做出去法国的决定。
第二次，枫叶刚泛黄的时节，孟羽涵在她爸的安排下出国，她向塞琳娜借钱买机票，回来送她。小姑娘一个人，肯定很麻烦。
孟羽涵感动之余又感叹，雪舟姐你不也是一个人飞来飞去。
白云机场的轮廓出现在眼底，江雪舟才发觉自己对这儿格外熟悉。
忙碌成为生活的旋律，不断适应一个新地方新环境已经成为她的一项技能。
江雪舟提前预订了调研地点山如镇的民宿，预计十天后，等海市的人都齐了，一齐入住。
在茸城准备资料的这些天，她暂时借住在孟羽涵家。
搬着行李进去的晚上，整栋房子黑暗整洁，光亮的家具地板看起来像是新房。氛围空荡又冰凉，江雪舟才明白为什么孟羽涵宁愿上学也不愿意呆在家里。
休息了两天，一大早，她准备出门。
隔壁一栋楼传来剧烈的声响。
在室内听不到，出门经过时才能听到。
江雪舟望了眼门牌。
“姑娘，你是这家主人的朋友吗？”戴着安全帽的叔叔提着桶出门，看见她，问道。
“不是，我住在隔壁。”
“邻居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来找这家主人的，这家没人，我们公司和业主是线上交易的。”
“嗯。”江雪舟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表示了然。
下午，繁衣书店。
今天做咖啡的小姑娘请假，江雪舟到的时候，是蒋繁衣这个老板帮忙看着咖啡铺。
“雪舟来了。”她笑着，围裙上一尘不染，端给江雪舟一杯咖啡。
“机场，西川墅区，书店，”蒋繁衣数着，眼尾弯起笑意，“雪舟，你每次回来，都是这个路线。”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叹——”
她语气像开玩笑：“好久不见，法国的空气是不是不好，比上次憔悴了。”
江雪舟类似的担忧听得不少，老实回答：“最近熬夜比较厉害。”
蒋繁衣：“和当时的江总一样，忙起来昼夜不分。”
……差点忘了，雪舟和江总一直都有隐隐的矛盾存在。
蒋繁衣强行话锋一转：“雪舟你刚才问我慈善答谢宴的事情是吧？我知道一些。”
繁衣书店几乎全靠江建峰的资助，才得以成立。
作为黎玟华的同事兼师妹，江建峰对她算是仁至义尽，甚至有些过于好了。
毕竟，他只是黎玟华的前夫，捐款给前妻支教的山镇已是善举，更何况她生前的朋友，他皆待人不薄。
“江总前两年公司正在扩张期，玉渡寄出去的邀请函差不多一周才能回，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回的，因为忙得脚不沾地所以都拒绝了，不过语气慈和，还在举办后大手一挥再添笔善款。”
“……他对玉渡的资助这些年来细水长流，加起来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嗯，镇上做官做民的人对他评价都很好，逢年过节甚至会有老人给他写对联。”
“今年他难得有空，答应出席，全镇的人都很高兴，答谢宴上一半内容都围绕他……江总是个很得人心的人。”
在经营形象这方面，江建峰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若能做到七分，那么宣传为十分也不算过分。
但江建峰的善心到底是纯粹的，还是来源于愧疚，江雪舟现在也分不清了。
“繁衣姐。我好困惑。”江雪舟垂头。
蒋繁衣对她，“说给我听听，雪舟。”
“我不认同他的很多做法，甚至对他的一些手段感到抵触，”江雪舟说，“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真的很恨——”
“但是这个人的存在，对大部分我想保护的人是有益的。”
玉渡居民，张沉校长，繁衣姐……他的出现让他们脱离困厄。
“雪舟，那个级别的地震，什么东西都会化为齑粉，”蒋繁衣沉沉地看着她，“我当时看见过那份报告。”
江雪舟如坠冰窖。
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眉眼常带笑的女人了。
“我当时和你一样，气愤得不可思议，甚至想过揭发这桩惊天丑闻。”
“但那时，一切都没有了，我的一切，包括很多人的一切都没有了。他出现，用超出当年建那栋楼十倍以上的资金弥补，灾难中心的很多人因此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
“那会儿的我和你有一样的想法，疲惫高尚却又找不到意义的想法。”
“镇政府最高抗震标准的建筑，也抵不过当年的玉渡大地震，当时待在里面的人同样无一生还，”蒋繁衣声音越来越轻，曾经的原则早已动摇，“就算当年的建远楼，用的是合规的建材，同样会是一样的结局。”
江雪舟怔怔地愣在原地。
“那他，不该受到惩罚吗？”
“该。”蒋繁衣丝毫没有犹豫。
她说：“但没有意义，雪舟，没有意义。”
“凭江建峰现在的势力，就算你揭发他，他会找到当年他的某个下属高管背锅。他藏起那份报告，更多的是怕麻烦，或许还有良心不安的因素。但这些不代表他会让自己真的进监狱。”
“如果远峰因此身败名裂，不会有足够的资金再支撑玉渡重建基金会的运营，这对于当年饱受灾难的这片土地，并不公平。”
蒋繁衣低垂着头，眼前的女孩并不看她。
“……”
良久无言。
-
在市图书馆的一晚上，江雪舟都浑浑噩噩，看不进去任何东西。
[7-x]：更新维护提示——新增语音聊天、通话功能。
江雪舟抓起手机，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又看。
既然是新增的功能，那么那天教小男孩辩论的时候——试用？
颓废许久，江雪舟看到这条消息，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图书馆没什么人，她还是很小声——
“晚饭吃什么？”
很快，一条五秒的语音条弹出。
……江雪舟再次感慨好梦公司能做到如此智能程度，对市面上任何一款AI来说都是遥遥领先。
“鱼、排骨、豆腐汤、白米饭。”男声是一种机械性的好听。
可能是因为原本声线就低沉冰凉，和机械味儿融合得极好。
心情不佳，推荐的东西也没有食欲，江雪舟起了挑逗心思。
“你的声音，没有上回好听。”
……也可能是语音通话更像真人音色？
反正现在干巴巴的，情绪起伏什么的，确实拿捏没有上次那么好。她百无聊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手机振动。
江雪舟戳了下屏幕。
“谢谢您的建议，”他显然有了更多语调变化，温和道：“我会不断改进。”
江雪舟有点失望地把手机放回包里。
……说不出的奇怪。江雪舟觉得，没有以前的特色了。
现在这个太礼貌了。原来的真实感更强烈。
她也说不上来，反正现在这个，就是一种清楚的直觉，对面是个机器。
……
-
西川墅区夜晚，一路上都亮着灯。
江雪舟经过隔壁那栋楼，又听到电锯和钻头的声音。
这回声音确实大，她进了别墅后依旧能听到，似乎是从脚底传来的，闷闷的震动。
物业有规定，施工不能对其他业主造成困扰。之前的几天，江雪舟都只在经过旁边那栋楼的时候，才能听到施工声。
正打算下楼看看，江雪舟就接到物业的电话。
“……是墅区3号楼，三天前入住的江小姐吗？”
“嗯。”
“先对您说声抱歉，这么晚打扰您。2号楼业主今天修理地下车库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两家公用的一面承重墙，墙体材料掉落，损伤了停在车库的一辆车牌号为川A.××××的红色保时捷，还请您现在来车库查看情况，2号楼业主和您商议赔偿事宜。”
“……”
江雪舟：“……？”
她匆忙把睡衣换下来，披了件牛仔外套，坐电梯下楼直达地下车库。
……
“江小姐说，她马上下来，”保安对面前年轻的男人说，“那具体的解决方案就由你们决定了。”
漆函宇看着面前乱成一团的情况，无奈地扶了扶额，“嗯。”
他说：“你们先去忙吧。”
“好。”
男人刚离开，电梯里面款款走出一个牛仔外套白裙子的女人。
江雪舟挂断电话，手腕上还带着洗完澡后拿下来的粉色发圈，她披着长发，末梢微微濡湿。
一转头，绸缎般的头发偏到耳后，她就看见站在保时捷旁边的漆函宇。
车是表姐的，品味不俗，红艳得很张扬。
男人穿了件剪裁随意的黑衬衫，弧线落拓的一张脸，在光线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同样妖艳迷人。
江雪舟脚像被冻在了地上，迟迟不挪动。
“是你。”他些微讶异，眸光缩了一瞬，唇角勾起，“又见面了。”
江雪舟张了张嘴，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她礼貌性地问。
“昨天下午。”
“我爸请来的装修公司。”漆函宇特意解释了一句。
说完后还斜瞥了江雪舟一眼，仿佛在撇清自己和满地狼藉的关系。
江雪舟走上前，保时捷的边缘被混凝土块儿划到，明显几条银白痕迹。
江雪舟：“等明天我和他们视频打电话，再做处理吧。”
说罢她还叹了一口气。
女生叹息的声音，在沉闷的地下室里面格外刺耳，漆函宇胸口蕴着一口气，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
“江雪舟。”
“这么久不见，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他问。
“……”
“有啊。”
“什么？”
“我会在他们面前说好话的。”
他们，指的是这辆车的主人，江雪舟的表姐和姐夫。
她大胆地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表情正经，似乎还有点担忧，“情况没有特别严重，不会让你们赔很多的。”
“……”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漆函宇气笑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答：“放心，我就待在这儿。”
他话里面似乎还有别的深意：“——一定不会逃跑的。”
江雪舟：“……”
“哦。”她垂头。
光照不到的地方，她的右耳耳尖微微泛着红。
半年以来，她总共来过这儿三次。
第一次，飞回海市找江建峰，待了不过一星期，她做出去法国的决定。
第二次，枫叶刚泛黄的时节，孟羽涵在她爸的安排下出国，她向塞琳娜借钱买机票，回来送她。小姑娘一个人，肯定很麻烦。
孟羽涵感动之余又感叹，雪舟姐你不也是一个人飞来飞去。
白云机场的轮廓出现在眼底，江雪舟才发觉自己对这儿格外熟悉。
忙碌成为生活的旋律，不断适应一个新地方新环境已经成为她的一项技能。
江雪舟提前预订了调研地点山如镇的民宿，预计十天后，等海市的人都齐了，一齐入住。
在茸城准备资料的这些天，她暂时借住在孟羽涵家。
搬着行李进去的晚上，整栋房子黑暗整洁，光亮的家具地板看起来像是新房。氛围空荡又冰凉，江雪舟才明白为什么孟羽涵宁愿上学也不愿意呆在家里。
休息了两天，一大早，她准备出门。
隔壁一栋楼传来剧烈的声响。
在室内听不到，出门经过时才能听到。
江雪舟望了眼门牌。
“姑娘，你是这家主人的朋友吗？”戴着安全帽的叔叔提着桶出门，看见她，问道。
“不是，我住在隔壁。”
“邻居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来找这家主人的，这家没人，我们公司和业主是线上交易的。”
“嗯。”江雪舟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表示了然。
下午，繁衣书店。
今天做咖啡的小姑娘请假，江雪舟到的时候，是蒋繁衣这个老板帮忙看着咖啡铺。
“雪舟来了。”她笑着，围裙上一尘不染，端给江雪舟一杯咖啡。
“机场，西川墅区，书店，”蒋繁衣数着，眼尾弯起笑意，“雪舟，你每次回来，都是这个路线。”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叹——”
她语气像开玩笑：“好久不见，法国的空气是不是不好，比上次憔悴了。”
江雪舟类似的担忧听得不少，老实回答：“最近熬夜比较厉害。”
蒋繁衣：“和当时的江总一样，忙起来昼夜不分。”
……差点忘了，雪舟和江总一直都有隐隐的矛盾存在。
蒋繁衣强行话锋一转：“雪舟你刚才问我慈善答谢宴的事情是吧？我知道一些。”
繁衣书店几乎全靠江建峰的资助，才得以成立。
作为黎玟华的同事兼师妹，江建峰对她算是仁至义尽，甚至有些过于好了。
毕竟，他只是黎玟华的前夫，捐款给前妻支教的山镇已是善举，更何况她生前的朋友，他皆待人不薄。
“江总前两年公司正在扩张期，玉渡寄出去的邀请函差不多一周才能回，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回的，因为忙得脚不沾地所以都拒绝了，不过语气慈和，还在举办后大手一挥再添笔善款。”
“……他对玉渡的资助这些年来细水长流，加起来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嗯，镇上做官做民的人对他评价都很好，逢年过节甚至会有老人给他写对联。”
“今年他难得有空，答应出席，全镇的人都很高兴，答谢宴上一半内容都围绕他……江总是个很得人心的人。”
在经营形象这方面，江建峰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若能做到七分，那么宣传为十分也不算过分。
但江建峰的善心到底是纯粹的，还是来源于愧疚，江雪舟现在也分不清了。
“繁衣姐。我好困惑。”江雪舟垂头。
蒋繁衣对她，“说给我听听，雪舟。”
“我不认同他的很多做法，甚至对他的一些手段感到抵触，”江雪舟说，“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真的很恨——”
“但是这个人的存在，对大部分我想保护的人是有益的。”
玉渡居民，张沉校长，繁衣姐……他的出现让他们脱离困厄。
“雪舟，那个级别的地震，什么东西都会化为齑粉，”蒋繁衣沉沉地看着她，“我当时看见过那份报告。”
江雪舟如坠冰窖。
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眉眼常带笑的女人了。
“我当时和你一样，气愤得不可思议，甚至想过揭发这桩惊天丑闻。”
“但那时，一切都没有了，我的一切，包括很多人的一切都没有了。他出现，用超出当年建那栋楼十倍以上的资金弥补，灾难中心的很多人因此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
“那会儿的我和你有一样的想法，疲惫高尚却又找不到意义的想法。”
“镇政府最高抗震标准的建筑，也抵不过当年的玉渡大地震，当时待在里面的人同样无一生还，”蒋繁衣声音越来越轻，曾经的原则早已动摇，“就算当年的建远楼，用的是合规的建材，同样会是一样的结局。”
江雪舟怔怔地愣在原地。
“那他，不该受到惩罚吗？”
“该。”蒋繁衣丝毫没有犹豫。
她说：“但没有意义，雪舟，没有意义。”
“凭江建峰现在的势力，就算你揭发他，他会找到当年他的某个下属高管背锅。他藏起那份报告，更多的是怕麻烦，或许还有良心不安的因素。但这些不代表他会让自己真的进监狱。”
“如果远峰因此身败名裂，不会有足够的资金再支撑玉渡重建基金会的运营，这对于当年饱受灾难的这片土地，并不公平。”
蒋繁衣低垂着头，眼前的女孩并不看她。
“……”
良久无言。
-
在市图书馆的一晚上，江雪舟都浑浑噩噩，看不进去任何东西。
[7-x]：更新维护提示——新增语音聊天、通话功能。
江雪舟抓起手机，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又看。
既然是新增的功能，那么那天教小男孩辩论的时候——试用？
颓废许久，江雪舟看到这条消息，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图书馆没什么人，她还是很小声——
“晚饭吃什么？”
很快，一条五秒的语音条弹出。
……江雪舟再次感慨好梦公司能做到如此智能程度，对市面上任何一款AI来说都是遥遥领先。
“鱼、排骨、豆腐汤、白米饭。”男声是一种机械性的好听。
可能是因为原本声线就低沉冰凉，和机械味儿融合得极好。
心情不佳，推荐的东西也没有食欲，江雪舟起了挑逗心思。
“你的声音，没有上回好听。”
……也可能是语音通话更像真人音色？
反正现在干巴巴的，情绪起伏什么的，确实拿捏没有上次那么好。她百无聊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手机振动。
江雪舟戳了下屏幕。
“谢谢您的建议，”他显然有了更多语调变化，温和道：“我会不断改进。”
江雪舟有点失望地把手机放回包里。
……说不出的奇怪。江雪舟觉得，没有以前的特色了。
现在这个太礼貌了。原来的真实感更强烈。
她也说不上来，反正现在这个，就是一种清楚的直觉，对面是个机器。
……
-
西川墅区夜晚，一路上都亮着灯。
江雪舟经过隔壁那栋楼，又听到电锯和钻头的声音。
这回声音确实大，她进了别墅后依旧能听到，似乎是从脚底传来的，闷闷的震动。
物业有规定，施工不能对其他业主造成困扰。之前的几天，江雪舟都只在经过旁边那栋楼的时候，才能听到施工声。
正打算下楼看看，江雪舟就接到物业的电话。
“……是墅区3号楼，三天前入住的江小姐吗？”
“嗯。”
“先对您说声抱歉，这么晚打扰您。2号楼业主今天修理地下车库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两家公用的一面承重墙，墙体材料掉落，损伤了停在车库的一辆车牌号为川A.××××的红色保时捷，还请您现在来车库查看情况，2号楼业主和您商议赔偿事宜。”
“……”
江雪舟：“……？”
她匆忙把睡衣换下来，披了件牛仔外套，坐电梯下楼直达地下车库。
……
“江小姐说，她马上下来，”保安对面前年轻的男人说，“那具体的解决方案就由你们决定了。”
漆函宇看着面前乱成一团的情况，无奈地扶了扶额，“嗯。”
他说：“你们先去忙吧。”
“好。”
男人刚离开，电梯里面款款走出一个牛仔外套白裙子的女人。
江雪舟挂断电话，手腕上还带着洗完澡后拿下来的粉色发圈，她披着长发，末梢微微濡湿。
一转头，绸缎般的头发偏到耳后，她就看见站在保时捷旁边的漆函宇。
车是表姐的，品味不俗，红艳得很张扬。
男人穿了件剪裁随意的黑衬衫，弧线落拓的一张脸，在光线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同样妖艳迷人。
江雪舟脚像被冻在了地上，迟迟不挪动。
“是你。”他些微讶异，眸光缩了一瞬，唇角勾起，“又见面了。”
江雪舟张了张嘴，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她礼貌性地问。
“昨天下午。”
“我爸请来的装修公司。”漆函宇特意解释了一句。
说完后还斜瞥了江雪舟一眼，仿佛在撇清自己和满地狼藉的关系。
江雪舟走上前，保时捷的边缘被混凝土块儿划到，明显几条银白痕迹。
江雪舟：“等明天我和他们视频打电话，再做处理吧。”
说罢她还叹了一口气。
女生叹息的声音，在沉闷的地下室里面格外刺耳，漆函宇胸口蕴着一口气，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
“江雪舟。”
“这么久不见，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他问。
“……”
“有啊。”
“什么？”
“我会在他们面前说好话的。”
他们，指的是这辆车的主人，江雪舟的表姐和姐夫。
她大胆地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表情正经，似乎还有点担忧，“情况没有特别严重，不会让你们赔很多的。”
“……”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漆函宇气笑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答：“放心，我就待在这儿。”
他话里面似乎还有别的深意：“——一定不会逃跑的。”
江雪舟：“……”
“哦。”她垂头。
光照不到的地方，她的右耳耳尖微微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