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丽自出生起就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平。

    每当她饿着肚子,带着满身的伤痕,毫无尊严的缩在巷子里,看着街道上开过的一辆辆车、走过的一个个人时,她总是在想,为什么她的生活会这么糟糕,糟糕的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家暴嗜赌的父亲,自私懦弱的母亲,以及,无能为力、自甘堕落的自己。

    她不是没想过求救,可父亲的无赖凶狠却令她孤立无援,她也不是没想过逃离,可懦弱了一生的母亲,却用一棒子,狠狠地将她敲晕在了这个宛如泥淖般的房子里。

    她不明白,既然不爱她,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她;既然爱她,又为什么要伤害她。

    在逃跑被母亲阻止后,她被父亲锁在了家里,连仅剩的一点自由都消失无踪,她安慰自己,没关系,时间会改变一切,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她只需要等,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她会......毁掉这里的一切。

    大概是命运弄人吧,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可生活总会告诉她,别挣扎了,她注定会凋落在这片泥潭中。

    当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满意的说着些污言秽语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死定了,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父亲脸上的谄媚与贪婪是那么令人作呕,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关着她、养着她,原来只是为了能在这一天,把她卖个好价钱,她用尽力气的挣扎,甚至掰不开对方的一根手指,而她的母亲,早在男人们出现的时候就不知躲到了哪里。

    没有人可以帮她,没有人......

    ......

    “女马的,臭婊子,打伤老子还想着逃跑!这么急着去死老子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昏暗的客船地下室内,堆积的货物与颤抖着的少女们安静的缩在角落和墙边,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男人粗鄙的怒骂声与对方脚下那名少女的哭泣声。

    少女是昨天中午被男人带走的,被男人揪着头发拖回来的时候,原本精美的裙子碎的看不出原样,身上处处是青紫色的痕迹,是个人都能知道对方遭遇了什么样的暴行。

    少女的脸红红的高肿起来,是男人当着她们这些其他人的面扇的,从男人的怒骂声中,阿曼丽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是少女在被侵犯时趁男人不备弄伤了他,想要跳海逃生,可惜没能成功,被抓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当着她们这些人的面施暴,估计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男人又狠狠地踢了少女几脚,见少女的哀嚎越来越无力,男人残忍的笑出声,粗壮的大腿毫不留情的用力踩住了少女的脚踝。

    少女的惨叫声一时间震耳欲聋,凄厉的令人心惊。

    这恐怖的暴行最终结束在了男人同伴的制止上。

    “喂。可以了,这可是要拉去卖的,教训一下行了,别真搞坏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听的人浑身发冷。

    膀大腰圆的男人停下动作转过身,视线在她们每个人身上扫过一遍,最终停在了阿曼丽的脸上。

    阿曼丽低着头,绑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的血肉里。

    男人的同伴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见是阿曼丽后,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别他妈发疯了,那可是唯一一个花钱买来的,是这批里最好的货,碰了老大会杀了你的。”

    男人再怎么凶狠,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最后,他还是没敢对阿曼丽出手,嘟嘟囔囔的和同伴离开了地下室,而那个遭受了非人折磨的少女就这么被扔在了那里,连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阿曼丽闭上眼睛,内心愈发凝重,男人同伴的话并没有让她松一口气,确实,在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前,她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皮肉上的伤害,但同时,这也代表着这群人对她的监管力度会比其他人强上许多,别说跳海逃生了,可能刚踏出这个地下室的门就会被发现了。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一定要逃出这里,就算最后的结局依然是死亡,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

    时间在黑暗中又过去了一天。

    在地下室内,阿曼丽并不能明显的感受到时间的流动,但从送饭的频率和速度来看,她勉强可以估个大概。

    前天倒在地上的女孩还活着,呆呆愣愣的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那群人没有再把她给绑起来,因为她已经不敢再跑了,她连精神都一同崩溃在了受伤的那一天。

    阿曼丽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绪,她想她是愤怒的,可除了愤怒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她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这次来送饭的是一个着装普通,看上去很有力的女人,她解开了她们手腕上的绳子,盯着她们吃完后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她的眼神很冷漠,仿佛面前的她们不是人,而是一群被圈养的牲畜,这种眼神,与先前来送饭的每个人都一模一样。

    阿曼丽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终于确定,这一整艘船上的人全部都是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没有可以被利用或策反的。

    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吗?现在看来只能等船靠岸后再说了。

    接连几天紧绷的精神令阿曼丽异常疲惫,放弃了跳海逃生这一方案后,她闭上眼,准备好好养精蓄锐,恢复一下精力。

    地下室很安静,只有细微的一些交谈声,正当阿曼丽快要睡着时,一阵嘈杂的摔打声突然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怪异的声响瞬间惊醒了她。

    发生了什么?

    没等她细想,一个眼熟的男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阿曼丽记得他,是那天来她家把她抓走的人之一,一看见他,阿曼丽就不由得想起父亲谄媚的模样与这群人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哈,真难得,原来他们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阿曼丽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

    男人一进来便用力的抵住了门,神色惊慌左看右看,似乎是想找点什么合适的东西堵住入口,只可惜,他所惧怕的东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木门轻松的被人一脚踢开,接着是一连串的枪响。

    短短一瞬间,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地下室内只响起了少女们因为本能而控制不住的尖叫,阿曼丽愣愣的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害怕是肯定有的,但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感到惊喜。

    乱糟糟的打斗声,男人惊慌的逃窜与死亡,这一切都意味着,一群比他们更加强大的人出现在了这艘船上,会不会是来救她们的?!

    阿曼丽薄荷绿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分,虽然不排除是黑吃黑的可能性,但她还是充满了希冀。

    拥有这样想法的少女不止阿曼丽一个,她们或许没阿曼丽那么敏锐,但或多或少都明白了处境的艰难,她们都在期待着,期待着被拯救。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被踹开的木门处,伴随着门外暗淡的灯光,一个娇小的身影坦然自若的迈进了地下室。

    刚一进门,就被那么多双带着惊诧的眼睛注视着,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哇,好多人啊。”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这片海域中的一艘木船上。

    “我说,咱们非得大中午出来找人吗?哪有盗贼白天干坏事的。“

    木船上,一个带着婴儿面具的女孩躺尸一般横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和没气了一样。

    “没办法,那个领头的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再晚点说不定就找不着了。”

    桅杆边,一个金发娃娃脸的男人手拿望远镜,一边搜寻着海面,一边安抚着因失去午觉时间而不高兴的小孩。

    “什么嘛,看来飞坦的审讯手法退步了啊,这么懒散可不行哦,飞坦。”

    女孩的语气懒懒的,欠嗖嗖的,飞坦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上擦拭着的长剑直接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径直刺向了女孩的小脑袋瓜。

    没有出现什么脑袋被戳出一个洞的惨剧,女孩的反应速度比剑还快,早在被刺中之前就“咕噜咕噜”滚到甲板另一边去了。

    “人家开玩笑的啦,好过分。”

    飞坦冷哼一声,上前抽出了陷进甲板中的利剑。

    娃娃脸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弥洛,这个甲板有干净到可以让人滚来滚去吗?”

    男人的问题一针见血,有一说一,飞坦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决定了一会儿弥洛又心血来潮扑到他背上后,他要不要直接把这家伙踢飞。

    对此,弥洛略显自豪的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放心,这艘船是我用念能力造的,滚过的地方都有在滚之前翻新过。”

    侠客:......

    所以说是在一边翻新一边滚吗?

    本来就为自家孩子的精神状况而担忧的侠客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你的念能力就用来做这些无聊的事?”

    一道巨大的阴影突然投射到弥洛身上,弥洛睁开眼,略有些无语的说道。

    “把你手上我刚变出的冷饮放下再来说这种话,芬克斯。”

    芬克斯耸耸肩,捧着冷饮往旁边挪了一步,将弥洛的日光还给了她。

    “所以你为什么要躺在甲板上?又不是没椅子给你坐。”

    “哼哼,不懂了吧,我在玩游戏呢。”

    “游戏?什么游戏?”

    “假扮尸体游戏。”

    芬克斯:......

    芬克斯沉默了一瞬,猛然回头朝侠客大喊起来。

    “侠客!你找的什么破医生,一点用都没有!这家伙病情明显恶化了啊!”

    侠客:......

    “回去再换个新的。”

    侠客头疼的回道。

    弥洛对于这两人话里话外都在指她是个神经病这件事非常不满,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我精神状态好的很!就不允许小孩子有些有趣的奇思妙想吗?!”

    “这种时候倒是说自己是个小孩了。”

    芬克斯拽住弥洛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像提溜一只小猫一样把她放到了飞坦旁边。

    “交给你了。”

    飞坦抬头,眼里难得产生了些疑惑的情绪。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能管住她的错觉?”

    “我知道你管不住她。”

    芬克斯理直气壮的说着。

    “只是我不想管而已。”

    飞坦:......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对视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焦灼,弥洛乖巧的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

    不是,这两个讨人嫌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嫌弃她的啊,他们四个人里谁最难搞这两人心里没数吗?

    弥洛很不服气,但作为侠客的乖宝宝,她不想和这两人吵架,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这片男人的战场时,芬克斯突然率先发起了进攻。

    “飞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带着这个小鬼吗,连审讯的时候都不忘拉上她。”

    飞坦不甘示弱。

    “你也说了是以前,那时候她可是个还算讨人喜欢的小哑巴,而不是现在衣服上溅点血都要唠唠叨叨一整天的大小姐。”

    弥洛:......?

    芬克斯转头看向弥洛,仿佛在看什么不争气的小孩。

    弥洛沉默了一下,毫不犹豫加入了战局。

    “什么叫‘溅点血’,我一条白色的裙子一半都给你染红了,这叫溅点血吗?!”

    “我都站的离你七八米远了,这血还能和盆水一样往我身上泼,我不唠叨你我唠叨谁!”

    弥洛的反驳掷地有声,很有道理,芬克斯点了点头,又用责怪的眼神看向飞坦。

    “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女孩子?”

    比起责怪,还是幸灾乐祸更多一点。

    远一些的侠客听到弥洛的抱怨,也一脸不赞同的看向他。

    “飞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故意弄脏女孩子的衣服呢?”

    飞坦:......

    简直有病,这三个人。

    “我可没这么无聊。”

    弥洛就猜到了飞坦会嘴硬。

    “得了吧,你就是这么恶劣的人,你敢用你的身高发誓你不是故意的?”

    飞坦陷入了沉默。

    飞坦拔出了收进伞里的长剑。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锋利的长剑被银棒抵住,飞坦阴森森的声音随即传来。

    “现在,马上,把你们都杀了。”

    啊,打起来了。

    侠客看热闹看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既定结局。

    看着打的不可开交的三人,他突然回想起了他们出发前玛琪说的话。

    “他们四个出任务,可能任务还没开始就因为内斗失败了吧。”

    眼看混乱到已经开始互揪头发的那三人,侠客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嗯,玛琪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验啊。

    当然,阻止是不可能阻止的,和这三个武斗派不一样,他可只是个柔弱的脑力派而已。

    这么想着,侠客心安理得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搜寻起微微泛起波澜的海面。

    又过了好一会儿,连船都被打的重修了三次后,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艘眼熟的客船。

    与记忆中对比了一下,确定是目标的那艘后,侠客终于开口叫停了三人。

    “嘿,别玩了,找到目标了。”

    打斗声骤然停止,弥洛轻轻一跳落到瞭望台上,随手变出了一个望远镜,看清了船只的具体位置和船上的大概人数后,她略微兴奋的低下头,看向了同样注视着她的两个男人。

    “来比赛吗?”

    飞坦和芬克斯没说话,但是弥洛知道,他们和她一样。

    侠客懒得掺和进去,只是悠闲的按着自己的小恶魔手机,出声提醒了一下。

    “记得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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