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在周日很忙,因为不少人周日单休,所以只有在周日才有时间来神社参拜还愿。为了今日的料理,阿梨应付着比平日多出许多的顾客脸都快笑僵了。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阿梨通知客人们神社闭社后,将客人们都送出大门就迫不及待的换衣服回家。

    等她出来时,神社已无人烟,黄昏下有些安静。大巫女也在下班的时候早早出去了,把钥匙留给阿梨让她临走的时候锁门。

    一个人踏着神社的石阶,阿梨不由得想,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保护她,好像每天都会有人来接自己放学,有时候是近藤,有时候是总悟,还有松阳,偶尔齐藤终也会来,但更多的是爸爸接送她。

    不过现在长大了,她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就不需要麻烦别人接送了,但阿梨还是有些怀念。

    只是她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有个相貌平平但看起来挺老实的陌生男子正站在她的车前,手里抱着花等人。

    这是在等谁?

    阿梨有些不确信左看右看,由于神社闭社,该走的人都走了,所以停车场没什么人,只有路边买菜路过的老太太们。

    男人站在那,穿着正装,时不时左右张望。

    阿梨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并不会觉得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压下心中的疑惑就如往常一样准备开车回家。

    只是她刚走近,男人就发现她并十分惊喜的捧着花迎上来,热切的说道:“土方小姐,终于能有机会与你单独见面了,我真的十分高兴,我非常喜欢你,能请你与我共进晚餐吗?”

    是了,伴随着她长大,有些事情也发生了变化,以前在私塾时同学们,大多只敢送情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更加直白的面见邀饭,而且还是晚饭,其中包含的一些意思,阿梨还是懂一点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耐烦了。

    阿梨只是微微抬眼,面色平静的往后退两步,避开对方都要凑到她脸上的花,声音不咸不淡:“感谢你的喜爱,先生,但你有什么事吗?”

    相较于男人的热情,阿梨的态度就冷淡许多了。垂眸略过对方的花扫了一眼被男人挡在身后的机车,阿梨心里有些不耐烦,对这个她不认识还拖延她回家的人十分不爽,但碍于工作原因又不好表现。

    “如果没有的话,请你稍微挪一挪尊脚吗?我要回家了。”

    阿梨淡漠的表现就像一盆冷水浇在这个年轻人的心上,让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

    “土方小姐……这。”男人有些犹豫。

    阿梨却不想浪费时间安慰他的少男心:“如果这位先生没有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再见。”阿梨越过他将车钥匙插入摩托车锁孔,坐上去准备发动。

    被忽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对面的女子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孩,他还不想放弃,于是他扯住阿梨握住车把手的那只胳膊的袖子,有些激动:“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土方小姐难道忘了我是谁吗?你每次接待我的时候都会对我笑啊,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没有。”

    似乎还觉不够,男人继续道:“对我笑不就是在意!在意不就是喜欢!喜欢不就是爱!爱不就是非我不可!?”

    阿梨:“……???”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啊?

    同时阿梨又在内心吐槽,不是,你谁啊?我一个巫女接待客人不笑难道要哭吗?就算你能忍,大巫女也不会忍啊。我连你是谁我都不记得又能对你有什么感觉?在梦里觉吗?

    现实,阿梨却只能挤出个礼貌的微笑:“很抱歉先生,我并不记得你是谁,我每天要应付的客人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住。”

    “以及,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有必要告知你,巫女接待客人时都是要露出礼貌的微笑的,但这其中并不包含其他意义。”

    “最后。”阿梨低头,将对方用力扯住自己衣袖的手轻松的拿开,然后发动车子:“麻烦让让,你挡到我了。”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摩托敏捷且迅速的蹿了出去,只留下一地尾气,呛得男人掩鼻咳嗽。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咳嗽声,阿梨不否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在,毕竟每过几天就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每次都会被耽误回家,不可谓不烦。

    有的被他拒了之后还想动手,被阿梨套了麻袋揍。甚至还有三四十挺着啤酒肚的老男人臭不要脸试图包养她,被土方知道后和总悟一起找了麻烦才消停。

    因为自己不俗的容貌,阿梨从小到大都不缺追求者,但也是真的烦。阿梨很忙,没心思谈恋爱,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这样的麻烦。

    紧赶慢赶的回家,阿梨开始期待大家会从相亲宴上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只是,大家带回来的料理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

    阿梨看着面前盘子盛着的有点像呕吐物的文字烧,又看了眼近藤,眼里的质疑几欲化为实质。

    这就是你从高级料理馆带来的东西?

    近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呐,小阿梨,这可不是一般的文字烧,这是机械娘亲自做的文字烧,很有纪念意义的,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的。”

    阿梨:“……”

    阿梨诚恳发问:“那是怎么做成一副呕吐物模样的?总不能是机械娘吐的吧。”

    “啊哈哈……”近藤心虚的挠挠头,可不就是机械娘吐出来的嘛。不敢和阿梨对上视线,他仰头看天花板,不得不承认阿梨你真相了。

    阿梨语气无奈:“虽然但是,谢谢猩酱了。”随即少女声音一变,拿起勺子端起盘子准备投喂,笑的温柔,语气十分恶劣:“既然猩酱把这个带回来了,那肯定是觉得这是好东西,对吧?”

    “那么猩酱一定要把好、东、西、吃、光、哦~”

    “等等,阿梨你等等……”近藤推拒着,只是少女并没有在意他的抗拒,不容置讳的将来自机械娘的“恩赐”喂进他的嘴巴里。

    近藤,卒。

    阿梨转头看了眼总悟带的那股真带着呕吐物酸臭的餐盒,连包装盒都没拆就直接pass了。

    总悟娃娃脸上略带不满:“我辛苦给你带的,你都不看一眼吗?”

    “别吧,这味道怎么闻里面都是装着真的呕吐物吧?”阿梨去拆土方给她带的,想着按总悟的性格,说不定里面的呕吐物还是他自己亲自吐的呢。

    见没得逞,总悟颇觉没趣,蹲到旁边戳了戳翻着白眼瘫在一边的近藤。

    土方果真如他所说,给阿梨带了怀石料理,可见确实有认真的为女儿挑选吃食的。

    相较之前两位的恶劣态度,阿梨在土方面前就乖巧许多。

    “谢谢爸爸。”阿梨满心欢喜的道谢,然后拿着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吃。

    嗯~不愧是高级料理馆的料理,食材品质很高,也很鲜美。

    土方眼眸温和看着女儿吃饭,嘴角不自觉挂着浅笑,光是看着女儿吃他就十分满足了。

    如果不是因为阿梨大了不太合适,他其实有点想试试投喂。

    “今天在神社过的还好吗?”土方端起茶壶,给阿梨倒了杯茶,语气平常的问道。

    “还行吧。”阿梨在嚼刺身的间隙回答。

    土方将倒好七分的茶:“怎么说?”

    阿梨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声音慢悠悠的:“有好事有坏事,所以还行吧。”

    土方关心道:“好事呢?”

    阿梨停顿了一下,思索了会:“中午大巫女订了蟹黄饭,很香。”

    和这边父慈女孝的和谐不同,那边近藤还晕着,总悟手欠捏住近藤的鼻子,很快,呼吸不畅的近藤张开嘴巴,总悟就一把捏住他的嘴唇,没多久,缺氧的近藤“腾”的坐起身,不晕了,和总悟叽叽喳喳起来。

    瞥了一眼在旁边闹腾的近藤和总悟,土方撑着下巴继续问道:“那坏事呢?”

    “又遇到了个自作多情说我喜欢他的家伙。”说起这个,阿梨有些不忿的吃了口炸菜。

    土方担忧:“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阿梨端起碗喝了口主汤,略微一品:“我没怎么理他就走了。”

    “那就好。”土方放心了,决定之后有时间就直接去接阿梨回家,省的一个个花蜂浪蝶往女儿面前扑。

    至于会不会影响女儿谈恋爱……

    不可能!任何黄毛和潜在黄毛都通通扼杀在摇篮里吧!

    此刻,一个父亲暗暗下定决心,决定开始过滤社会的黄毛。

    其实按照目前社会里的风俗,阿梨的年纪其实就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结婚了,土方甚至见过比阿梨还小一两岁的女孩连孩子都有了。

    他不是那种迂腐的父亲,觉得孩子到年纪了就该出嫁,他甚至希望阿梨能晚点结婚,一是积累社会经验,看人有了一定的准则后不会那么容易被花言巧语欺骗,二是他觉得阿梨还是个孩子。

    他根本无法想象还是孩子的阿梨生孩子是什么样的场景,只是一想他就觉得恐怖片降临他身边。

    阿梨自然是不知道他爹现在为她八字还没一撇的将来操碎了心,吃完她就拉着土方去散了会步,回来又和总悟拿手柄打了会游戏就去洗洗睡了。

    窝在铺好的被褥里,阿梨心情不错,今天除了一点点小瑕疵,中饭和晚饭都吃到了不错的料理,她觉得今天过得还是不错的。

    阿梨愉悦的闭上眼,只是在睁开眼时,那些个愉悦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看着面前熟悉的红色,阿梨小脸一垮,想骂人。

    这次降临的地点不是终端塔附近,而在一片颜色发黑湖泊边上,湖水很平静,看不清深浅,就像一滩死水,安静的倒影着猩红的天空。从阿梨的角度看过去,水天一色的红,好像面前的平静黑湖是一块巨大的红色玻璃,很容易让人忽视它原本的颜色和危险,如果真的被红色的玻璃诱惑而踏入水中,大概一脚踩进去就沉了。

    警惕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阿梨猜测这里曾经是一个湖心公园,漆黑枯树环绕,就仿佛误入了某片寂静的黑暗森林一样,阿梨一身黑白熊猫睡衣在这其中过于明显。

    她每次穿什么衣服睡觉,那么入梦的时候穿的衣服也会是什么样子,自从发现这一点后,阿梨就不敢只穿一件单薄睡裙入睡了,每次都严严实实的,实在不想像过去的某一次跟那个男人打着打着衣服快没了。

    三叶送给她各式各样的睡裙只能挂衣柜里落灰了,虽然可惜,但阿梨也没办法,在这里她没法使用验力给自己变一身。

    掀开衣服瞅了一眼胸口的红纹,发现没什么动静,这代表着那个男人不在这附近,阿梨略带松懈的原地坐下。

    如果不打架的话,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能做的,阿梨偶尔没有被红眼男人找到的时候会很小心的探索这里的世界,她会找书籍和电子产品了解这个世界大概的状况。

    但很不幸的是,这里的电子产品基本都报废了,阿梨只能从藏在废墟里的图书来了解这个世界的进程。

    坐了会,她决定去旧市区找找有没有能看到东西。

    旧市区很大,到处都是褐色的水泥建筑,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浸染了,原本该是灰色的建筑都变成了现在的褐色,往这些建筑里面瞧,都是一片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是否藏着什么。

    巨大且富有设计的广场和挂在银座上没有响动的电子大屏都告诉异世的来者这里曾经的繁华。

    但它们现在的风格就像小说里描写的废土世界。

    走在破败的街道上,脚步声在寂静的世界格外明显,伴随着回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就好像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注视着、包围着你。

    阿梨并不惧怕,她在这里呆着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几百年了,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所以面对这座没有他痕迹的死寂城市阿梨甚至感到一丝亲近。

    找到了一家很破旧的书店,阿梨掀开沾满灰尘的玻璃门走进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书店里落满了灰尘,栗发的少女轻轻一动便会带起飞尘。

    店里也没有老板,因此阿梨可以肆无忌惮的零元购。

    但比起零元购,少女感觉现在更像是在老旧的二手市场里淘货。

    阿梨举起手臂用袖子捂住口鼻,开始搜寻自己中意的书。

    由于太久没有人打理,书架上落满了灰,而放在最上面的书也盖上了厚厚的灰尘,阿梨将最上面的书拿下,下面一层的书干净许多,挑了两本物语集和民俗学的书拍了拍灰。

    阿梨再次回到湖心公园,坐到自己最开始的位置,翻开书,细细看起来。

    远远望去,黑白的少女端坐于红与黑的世界,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书,与周遭的枯寂格格不入。

    书看腻了,少女百无聊赖,最后打算静坐。

    她想试试会不会像在她原来的空间里一样和这个世界共鸣。

    黑白的少女闭上眼睛,开始与感悟、沟通。

    在这个过程里,她惊喜的感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机的,只是非常淡薄,逸散在地表空气里。

    她试图牵动这一缕淡到几近于无的生机,牵引着其他同样状况的生机与它汇合,一点一点凝聚。

    阿梨累的满头大汗,也只凝聚出了那么一丝。

    这一丝既是生机,也是这个世界仅存的龙脉了,阿梨牵引着它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心。

    少女有些疲累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多了一丝绿意。

    是一株刚破土而生的新芽,看其形貌,还是一颗樱树幼苗。

    黑白的少女露出浅淡的笑。

    这也算世界给予她的回应吧。

    时间差不多了,就如她来那般,少女又无声无息的离去了,只有那株新芽和放在它旁边没来得及收的书籍证明曾经有人来过。

    刷啦——

    少女离开没多久,伴随着一阵破空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高处跃下,步履稳健的来到这株绿芽前站定,像是在凝视这株绿芽,平古无波的黑湖倒影着他的模样。

    许久,他拿起落在地上的书,装饰着鸦羽的披风跟着他的动作与地面短暂的接触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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