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夏家的那天她特意坐了马车,排场比平时要大不少,以至于听说她要找夏柔柔,守门的人神情都很复杂。

    夏家的家主要比夏柔柔更早出来,毕竟他家大小姐还在狱中,当初她都没登门,这一次却登门又找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二小姐,夏家家主这心里当时就狠咯噔了下,匆匆忙忙地带着几分忐忑迎人。

    夏家家主恭敬地请牧玥进去,牧玥没有推辞,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夏家家主,知道了他长什么样子,前行的路上也瞧见了夏家家仆们奇怪的脸色。

    夏家在以前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只是到前朝时期已开始落寞,现在夏家无人有官职在身,完全凭借着多年的积累在京中还有些位置,若不是大女儿与崔家结了亲,只怕这位置还得再掉掉。

    牧玥被请进正堂,夏家家主招待人看茶的同时夏柔柔得了信儿赶过来,面对夏家家主,夏柔柔做足了全套礼节还没被允许一旁坐着,站在堂下惴惴地望着两人。

    他此时才小心翼翼问牧玥:“不知郡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小女什么地方冲撞了殿下?”

    牧玥则站起身,道:“家主多虑了,夏柔柔是我的朋友,我今次来是专程来看她的。”

    她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来夏家就是为了给夏柔柔撑腰,她打探到夏柔柔在夏家的处境实际上要比她自己说的还差,如今有了她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谅夏家上下以后对夏柔柔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冷待。

    目的已达到,她连茶都不想喝,直接便来到有些懵的夏柔柔身边对着夏家家主道:“多谢家主款待,这边我就不浪费家主时间了,让柔柔带着我逛逛就可,我与她单独说说话。”

    牧玥毕竟是郡主,她也尽可能说话没那么直接伤人面子,夏家家主说不出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和郡主站在一起面色很是古怪。

    夏家家主不说话,便是默认,牧玥估摸他那般脸色是奇怪夏柔柔什么时候与她扯上了关系,她则直接拉上夏柔柔出了正堂。

    牧玥如今出门都带着薄荷和藿香,两人在后面将夏家其他人隔绝开,牧玥和夏柔柔在前面放心说话。

    一离开其他人视线,夏柔柔还是一副身在梦中的表情,恍恍惚惚地问她:“郡主你怎么会来的?”

    牧玥朝她笑:“自然是想来啊,之前有些事不太方便耽搁了,现在才来找你。没提前告诉你,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夏柔柔连忙摇头,她眼睛闪闪地望着身边的人,总觉得她与之前给自己的感觉不同了许多,似乎没那么疏离有距离感了。上次她什么都没说就让自己回来,本以为就是如此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日她亲自上门来找她。

    夏家毕竟有那么多代的基础,这里的园林设计不比崔府差,只是夏柔柔从小习惯了待在一隅方寸里,明明是自己家,如今要带人逛她竟觉得十分不熟悉。

    她越走越慢越局促,连牧玥都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

    这么短的距离里夏柔柔的鼻尖已经沁了汗珠,她病弱的脸上因此而显出几分血色,“我其实对家里不是多熟……要不再找个人带郡主逛吧……”

    牧玥是真没想到有人连自己家都能不熟的,原因不做他想,她蹙了蹙眉,在夏柔柔不安又尴尬的视线中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我本来就是找你的,逛不逛无所谓,你要不带我去你熟悉的地方也行,我哪里都可以。”

    最后夏柔柔自然是将牧玥带回了她和自己娘亲居住的小院,小院里倒是还行,毕竟夏家那么大家业,再苛待也比寻常人家好上那么一点。

    夏柔柔的娘亲是个很本分的深宅妇人,自从进这府里便极少出门,她本来见女儿难得带回一个朋友很高兴,得知牧玥的身份吓了一跳,整个人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牧玥本打算在这里多待会儿,最终因为夏柔柔娘亲过于忙进忙出的身影不想再给她添麻烦而稍坐了一小段时间便告辞。

    回去后当晚牧玥收到了一封夏柔柔的信,当着面时夏柔柔因为激动没能说什么,事后冷静下来她把想说的话都放在了信里。

    信里夏柔柔多次道歉没能好好招待她,对她的到来她非常高兴,尤其是听她称自己是朋友,她表达了自己对牧玥的在意和看重,最后则道请她以后不要再到夏家找她,有事传信给她就好。

    牧玥看完信后没觉得有什么,对于夏家,仅去过那么一次她便觉得不喜欢,可能她这次上门确实吓到了夏柔柔的爹娘,回信里答应得干脆。

    反正她不去夏家,夏柔柔可以来她府里,还自由,此后两人便越来越熟悉,隔了段时间后牧玥将夏柔柔带去了和府,与和乔也认识了番。

    等先前想做的事都做完了,牧玥又静了下来,人一闲,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她发现她有些低估了娄姜对自己的影响,他走后最初的那段时间确实没想他,他用过的东西都被换掉收了起来,乍一看毫无痕迹,但其实,他的痕迹又无处不在。

    他没有带走墨雪,墨雪和小铃铛就在这院子里,牧玥时时都能看到它们进而想起他。

    薄荷也会经常对着她发呆,说她身上有娄姜的影子。

    她在不知不觉中受他的影响而改变了许多,不是别人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而随着时间推移,牧玥发现了她其实只是一开始平静,像是一种后劲猛烈的酒,时间越长,她想起他的次数越多,她开始抓耳挠腮,忍不住去关注他的消息。

    方瑜那边的人一直没有撤回,方瑜至今没有任何动作,她一边恼恨这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暗骂娄姜是个蠢货喜欢这样的女人。

    不过娄姜并没有去找方瑜,这让牧玥很不解,她以为他离开的当天就会直接去找她,事实并非如此。

    她想着估计是他先回家了,回完家会去找方瑜,结果他一直就没出现。

    她也派了人在整个昀都内找,当然也没有消息,娄姜这个人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金秋十月,是去外面秋游的好时候,明明也做了之前想做的所有事,她却越发显得恹恹的。

    这个月其实也发生了许多,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事,便是她收到了来自纪茗的邀约。

    署了纪茗名字的信由跟着保护她的两个人送来,牧玥收到的当时愣了下,以为她会说什么,结果信里只约了她第二日申时前将军府见。

    西南大将军府牧玥印象中从未去过,她也不知道纪茗为什么叫她去家里,不解归不解,对方救过她的命,又一直派人保护她,之前纪茗一直不做声,现在突然这一番,到她还人情的时候了。

    第二日,牧玥特意选了午饭后才出发。

    她有点纳闷纪茗邀约的时间怪,没有特定的时间,说起来是选择自由,所以她避过了饭点,以免要多和她相处。

    未时中,她到了西南将军府。

    西南将军府像一只趴伏着的雄狮,铺面而来的气势伴着外围站着神色冷冽的黑衣军人们让周遭极静,牧玥刚掀开车帘望着这一幕忽然捂住了心口。

    薄荷在一旁忙问:“郡主你怎么了?”

    牧玥缓了口气,“有些心悸,没事。”

    薄荷在确认她脸色正常此后再无异样后放下心,牧玥这边下了车,只是到了门前她的两个侍女被拦住。

    原本跟着她的两个人出现,他们与牧玥倒算是相熟,向牧玥解释:“将军吩咐过郡主单独入内,里面很安全,请不必担心。”

    瞧着外面的一圈人牧玥也觉得她如果在里面遇刺了才是真的厉害,只是没人跟着,她要独自面对纪茗心底还是会有些不安。

    纪茗这个人……她以前讨厌她,因为她曾经在回京后莫名其妙跑到她府上,当时她还没及笄在训人,有些许口无遮拦,她都不认得她是谁,纪茗却过来就是一顿揍,她力气极大,打人很疼,牧玥从小都没人这么打过她,一下子有了阴影,偏偏她去告状也没让纪茗治罪,知道了她不好惹,她后来就躲着她。

    也是在那年,被揍后不久,她在外又遇到了纪茗,那一次她跟崔鲁达他们约架,在桑河边。当时她学武底子没有打好,面对几个大胖子有些吃力,她受了很多伤,头脸都有点破相,最后她咬牙把其中一个人推下了河,其他几个人没有会水的不敢去救,她会水又故意不救,眼看着人往下沉了,纪茗一脚把她踹了下去。那一次因为救那个人她被死命抓住差点溺水,而好不容易上岸后,纪茗手里那把刀虽然带着鞘,打在她的腿上她以为腿被她打断了,后来怎么回的府她都不知,此后却是卧床整整一月,除了落水的伤寒还有腿伤,那之后她便恨上了纪茗。

    诚然细想,她可能是怕她走了歧路,手段狠了些,不过对于尚且年少时的她来讲,再好的好意都抵不过伤害,她没有试图好好与她讲道理,上来就如此激烈,换做其他人恐怕也没几个能接受得了。

    于是哪怕她后续又回了边关,隔了几年才短暂回来,还挑了男宠送给她,她也一直是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崔鲁达他们虽然闹都不敢真正对她怎么样,只有纪茗,她受过最重的伤都源于她。

    站在西南将军府的门前,牧玥呼出口气,今时不同往日,看她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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