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曳一觉睡醒,已经早上八点半了,易欢还在睡。果然,熬夜的后遗症谁都抗不住,哪怕生物钟堪比闹钟的易欢呢。

    许文曳坐起身,易欢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顺势滑落。这一动,他也醒了。

    易欢没起,他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滚下枕头冲着许文曳的腰身而去。人贴近的同时,手臂一圈环住了许文曳的腰身。

    易欢的整张俊脸贴在许文曳的后腰上,闷声问:“几点了?”

    许文曳才套了个背心,易欢的手便从下摆里钻进去,一路往上挤开胸罩,又把她的衣服给弄乱了。

    许文曳无奈,道:“我今天还得上班,再过二十五分钟可就九点了。”

    “嗯?”胸罩太碍事,易欢的另只手也没闲着,顺着许文曳的后腰腰线伸上去,把扣子给解开了。这下子可没东西碍着他了,他边揉捏边道,“不是要去旅行?”

    啊,许文曳瞬间想起,昨晚忘记给他说这事儿了。现在要怎么说?许文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故意道:“你不是取消了吗。”

    想起昨晚的事儿,易欢一顿,闷声道:“想走随时可以走。”

    “哦。”许文曳凉凉说,“所以就是故意让我听一听,好叫我知道你不爽了是吧?”

    易欢没说话,他撩起背心在她的后腰上重重印了一个吻。

    这个吻太滚烫,许文曳往前缩了一下。嘴角早就翘起来了,她拿手按了按,把想要笑的欲望给按回去,装作抱歉的样子,道:“我昨天本来都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出去玩儿个十天半个月没有一点问题,但临下班时突然来了个客户。我昨晚给你说过,就蒋黎黎的男朋友,你还记得吧?”

    “不记得。”易欢道,“我那时心思不在这事儿上。”

    “所以赖你啊,”许文曳立马顺势把锅扣给他,这样拖后腿儿理亏的就不是自己了,“你都不听我说话。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跟你简单说一下吧。总而言之,就是我们暂时不能去旅行了。”

    “嗯。”易欢起身去浴室洗澡,“那我也去上班吧。”

    许文曳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好说话,窃喜:“这就同意啦?”哎呦,经过昨儿一晚,这未免也太好说话了点儿。

    易欢原本已经走了几步了,听见这话回转身,双手撑在许文曳身体两侧,把她圈住。而后,他前倾身子在她唇上贴了一下,冷峻的丹凤眼一弯,笑道:“我若不同意,你这一早上绞尽脑汁绕这么大一圈儿,可不就白忙活了?”

    ……

    许文曳瞬间哽住了。

    她就知道,压根不能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易欢欣赏完她的表情,凑上去又贴了下,觉得心满意足了,这才走进浴室。

    许文曳赶在十点前到了工作室,李进却并没有在约定时间来做咨询。助理给打了三通电话,一通都没接。

    许文曳觉得,可真是浪费她的敬业精神,就该美美去旅行。

    “许姐,这个李进居然还管着一个挺大的公司,给我惊呆了。”助理拿着iPad指给许文曳看:“你看,这家大名鼎鼎的公司居然是他开的。”

    许文曳扫了一眼,百度百科上有一张李进的近照。西装革履,不苟言笑。

    “我真是太好奇这个李进了,脾气这么差,家庭氛围那么糟糕,居然有白富美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死心塌地到……”助理不好当着许文曳的面说蒋黎黎是个恋爱脑,“到不离不弃的程度。我就寻思,这人家里是不是挺富有。一查,发现人家确实还挺厉害……就他这样的,居然管着这么大的一家公司?”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张铭月刚从培训部回来,路过许文曳办公室,进来就听了这么一嘴。道,“人无完人。有点能耐的男人,有几个脾气温和的?”她一语点破助理:“你是想说蒋黎黎恋爱脑吧?”

    助理吐了吐舌头。

    “蒋黎黎还算好的,最差她还捡了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她这要是恋爱脑,那也是清醒的恋爱脑。”张铭月毫不客气道,“你再往下看,有多少傻姑娘找的那男人,本事没多少,脾气要上天。蒋黎黎是恋爱脑,那这些姑娘是什么,真爱?”

    助理哑口无言。

    “蒋黎黎清醒着呢,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挑中了李进的事业有成,就包容他的脾气性格。未来即便过得再差,最起码也不用为钱发愁。”张铭月又把矛头指向助理,“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别整天□□情的白日梦。觉着现实生活中的霸总就跟电视上一样,又帅气又多金还又温和,没那么好的事儿。就你……”

    张铭月一偏头,瞥了眼低头扒拉手机的许文曳,便道:“就你许姐那男人,你一见就脸红,你以为他脾气多好呢。换个人,还真搞不定他。”

    助理一听她点破了自己一见易欢就脸红的事儿,把脚一跺,喊了一声:“张姐!”又赶忙看了许文曳一眼。

    张铭月立马便知道她在意什么了,大咧咧道:“嗐,脸红就脸红呗。你当你许姐没看见呢,她压根不在意。咱们工作室见了你姐夫就脸红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啊?你们聊你们的,聊我干什么。”昨天已经把工作都做完了,李进没来,许文曳正好忙点儿自己的私事。

    昨晚和易欢看聊天记录时,许文曳记住了几个点,今儿拿出来独自又看了一遍。思索的空档,听见张铭月突然提到她。

    她搭了一句嘴,又埋头忙自己的去了,这是压根没听见她们聊什么。张铭月指给助理看,用眼神道:“瞧,根本不在意。”又道,“知道为什么吗?”

    助理摇头。

    张铭月颇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道:“你姐夫那脾气,也就只有你许姐能治得了。相爱只是爱情的敲门砖,相处才是重头戏啊。”转头见许文曳拎着包包要出门,道:“你干什么去?旅行不是泡汤了吗?”

    “我出去一趟,约了人。”许文曳说。

    昨晚和易欢看聊天记录时,有一条和-100℃的信息,进入了许文曳的视线。

    ——【医生】:我还在情感神经科学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简单点儿说,那是一个亲密关系实验室。

    -100℃会说这句话,是因为许文曳问他平时都上些什么课。-100℃说每个人上的都不一样,按个人需求选择。

    他当时捡重点说了一些自己在上的课,那时许文曳并没有特意留意到其中的哪一条信息。昨晚知道-100℃就是易欢时,重新再看时,她便留意到了这条信息。

    之所以把它拣出来,是因为-100℃那会儿接着说了一句:

    ——【医生】:我的临床精神分析,涉及到了我的前女友。她占了很大比重。

    那几乎是-100℃时隔许多年后,第一次聊起他的女朋友。许文曳那时只是觉得:哦,他的感情确实如她所猜测,出问题了。

    他们还真的是一对难兄难妹。

    昨晚,两人一起看聊天记录,当看到这条信息时,易欢突然沉默了。而后,他迅速滑到了下一条,向她解释当时他在想什么。

    语速快到,许文曳立即便察觉,他想快点往她脑海里填一些新的信息,好让她忘记刚被滑过去的那一条。

    既然易欢不想讲,许文曳也贴心地顺了他的意。没有再返回去提,随着他继续往下看了。

    可那不代表这事儿在她心上也滑过去了。

    张铭月说的没错,相爱容易相处难。相爱只是爱情的敲门砖,相处才是重中之重。

    易欢之所以会在那么重要的课程里关联到她,只能表明,当年那场分手,在他心里是一个巨大的坎儿。

    自重逢后,易欢绝口不提这件事。

    许文曳也只敢旁敲侧击一番,真正是不敢触及的。而今,许文曳认为,是时机聊聊这件事了。

    伤痕放在那里一直不管,那它永远都不会好,还有可能恶化。

    管一管,或许情况会好转,也或许会更糟。但试一试,总比埋下一颗炸弹不知哪天要爆炸强。

    许文曳到餐厅的时候,她约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这家餐厅位于日月庄附近,故而大张保姆要比许文曳先到。待许文曳坐到对面,大张保姆笑着说:“好多年不见了呀,越发漂亮了。”

    真的许多年了。

    那年许文曳去易家还瓷器,大张保姆不敢收。自那之后,再没见过。年后,易欢让大张保姆到许文曳家里去帮忙收拾。待许文曳回到家,也只看到了大张保姆留下来的字条。

    “您精神头看着蛮好,近来身体可好?”许文曳问。

    “好吃好喝养着,可不得精神好。”大张保姆笑眯眯说,“身体也硬朗着呢。”

    易欢回来后,便做主给易家新聘了几个年轻保姆,让大张保姆退了下来。天天就管这些个保姆,指挥她们干活儿。只用动动嘴,这相当于在易家养老了。

    “你想了解大欢妈妈的事儿,趁着现在记性还好,”大张保姆道,“我就一件件都说给你听。”

    许文曳赶紧往前坐了坐,说:“谢谢您。”

    当年易欢出国后,韩邀月从刘子前那里打听到了那晚易欢说过的话,把它原原本本复述给许文曳听:“曳姐姐,易狗说你和他妈妈全都欺骗了他,都不要他了!而且,子前还说他哭了。不是,”韩邀月没法儿理解,“你不就是和易承焱吵架上头,说了一些赢面儿大的话吗,怎么就上升到不要他了?还哭了!哎呦……”

    从许文曳的立场出发,事实确实如韩邀月所说,她从来不曾不要过易欢。易欢心里生了的被抛弃感,事实上并不是由许文曳造成的。

    许文曳充其量只是触发了他的原生伤痛。

    童年时,易欢在与母亲所构建的亲子关系中,产生了被欺骗感与被抛弃感。这成为了他的伤痕,未曾愈合的伤痕。

    他无知无觉地带着它,当遇见许文曳并在与她建立亲密关系时,被再次触发。

    所以,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便是回看易欢的童年,回看他与母亲之间的亲密关系。症结在哪里,便要在哪里找到答案。

    答案在问题里。

    许文曳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她只是听着大张保姆慢慢讲,从易欢的妈妈嫁进来讲起。

    “她那时候才二十出头,跟画上的美人儿似的。未婚先孕,查出是男孩才办的婚礼。进门后什么都不懂,只懂得撒娇。刚开始嘛,热乎劲儿还在,大欢的爸爸天天在家里陪她。后面等大欢出生,就不怎么着家了……”

    大张保姆讲得细致,许文曳听得认真。

    两人一起吃了顿午饭并一顿下午茶。大张保姆讲完,许文曳久久未曾回神。

    “阿姨,”许文曳紧紧握住大张保姆的手,“这些话应该让易欢听到,您可以在他面前再说一遍吗?”

    “我想说也得有机会,压根没机会啊。”大张保姆道,“待大欢稍微长大一点,家里是提都不敢提他妈妈。也就只有爷俩吵架的时候才会互相嚷嚷,旁人是半个字都不敢提啊。”

    许文曳道:“这件事交给我。到时,您只管把我让您说的这些告诉他,可以吗?”

    “你要是能说动大欢,阿姨一百个乐意啊。”大张保姆回握住许文曳的手,也有些激动,“宁山别墅那个老太婆,经常与我聊天,我们两个都觉着,你是真真儿替大欢着想,为他好。老天有眼,你们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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