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将脚慢慢回到内室门旁。

    隔着微偷光的门板,深深吸了口气,略微迟疑的举起手腕,刚想敲门,只听内室浴桶旁忽然传来一阵水流声。

    朦胧光影之下,水池中的男人站起了身,水顺着他高挑俊逸的体魄滚落而下,蔓延扩散,在地面上氲出一片水花。

    水波的倒影下,男子颔首低垂,晶透的眼眸不经意地朝木门看去,如墨的长发披在肩头,抬手优雅地将挂在屏风上的干净内衫穿好,光着脚踩在竹楼干净的地面上,从屏风后一路走到门口,没什么避讳的一把拉开内室的门。

    门口的人显然没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掀起眼帘。

    空气仿若凝结住了,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说话。

    这一切来的太快,我像个偷看美人洗澡的色狼被当场抓包一般,举起的手尴尬的置于空中。

    美人眼睫湿润低垂,看着我问,“小凤,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望着冯先生白皙无暇的脸,脑子里还残存着刚刚他那隐忍急促的声音,手里一直拿着的膏脂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溜烟地滚到了冯先生的脚边。

    “我……我什么也没……不是……我那个……”

    我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想化解这份尴尬,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劲。

    冯先生身上的内衫轻薄,被外室刮进来的微风轻柔吹动着衣摆,完美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地隐藏在合体的衣料中。

    他看我这个模样,唇边忽地勾出一抹浅笑,视线下移,白皙的脚踝后退了一步,腿部弯曲下沉,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膏脂,“伯母还想着我需要这个,特意让你送来,替我谢过她吧。”

    他的声音已经没了刚刚那股黏腻暗哑,一如往常那样的春风拂面。

    可我脸上的红霞并未褪去,反而听了他的话后,绯红蔓延的更多。

    算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刚进来好了。

    我仰起头,对上他的眼,却发现他眉梢微扬,神色欢愉地瞧着我。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我身上,语气温柔极了,“你怎么了?脸为何这样红?”

    “啊……”我眸光闪烁,摸了摸自己的脸,嘴巴含糊应了句,“可能是有点着凉了吧……”

    冯无方朝我迈了一大步,也不知是不是洗了澡的缘故,身上的热气瞬间涌到我身边,像火焰一样,烤的周遭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有些慌,想着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修长的指尖突然覆上了我的额,手腕处的檀香之气涌入鼻息,那大手又顺着我通红的脸颊慢慢划到耳后的脖颈处,虎口微微用力掐着我的侧颔,朝自己的方向用了一些力气,我的脸被他的掌心带着前倾。

    “额头,后颈都有点烫,是不是刚刚淋了雨,生病了?”

    原来是听闻我着凉,以为我病了。

    他眉头微蹙,微微俯下身,热息拂面,我心尖颤了下,无论是脸还是气息都距离我近的不行,沐浴后的香气一股脑的袭来,有力的指尖顺着我的发丝轻轻抬动我的后脑,让我对上他潮湿的眼。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我不安的想要后退,可后颈被他牢牢拦着,怎么也退不开。

    “冯……冯先生,你……”

    冯无方盯着眼前明明想躲却没有推开他的人,薄唇轻微地抿了下,低垂的眼睫沉甸甸的看不出心绪,有力的长腿忽地贴近,头垂下直接贴上了我的额。

    我的脸更烫,无处安放的手摁在他肩上,捏紧他身上轻薄的衣衫,眼看他探身靠近,仓皇地偏头躲。

    “别动,手的温度不准,我用额试试。”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比刚刚沉哑了几分,瞳仁也幽暗森森。

    呼吸仅隔着一指的距离,盈盈绕绕纠缠在我们周围。身后的浴房水雾弥漫,腾腾热气顺着屋内涌出,让屋外我们的身体很快都沁出了薄汗。

    我气息微乱,语气抖的不成句,脑子像是不够用了,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刚洗完澡,身上被水汽蒸的有点热吧。”

    冯先生停顿了片刻,却没从我额上移开,依旧和我保持着咫尺的距离,声音轻微地开口问道,“刚刚你在门外,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从有人推开外室的门,他便知晓屋内进了人。

    冯无方并不介意被她瞧见,甚至情到巅峰时,听见屋外动静脑子里有那么一瞬是无比希望那个人是她。

    当潜意识和现实重合,这场缱绻翻滚的欲海浪潮才更让人沉溺痛快。

    他没有刻意隐藏声音,也没有停下动作,红着原本清湛的眸,不管不顾地进行着。骄矜被私欲取代,不断累积的欢痛让他任由理智走失,不堪的幻想着,若她真的在自己身侧会如何……

    想她飞舞着发缠在自己不断喘息的胸口。

    想她纤细的手腕紧紧摁着自己的肩头。

    想要无限的靠近彼此的心灵。

    想要身体越来越近的依附。

    他想温柔地亲她的眉梢,也想肆虐的让她落泪。

    想一直一直……在不善罢甘休。

    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欲无求。

    原来自己是这样贪婪的人。

    原来自己是这样肮脏的人。

    甚至还恬不知耻的问她有没有听到……

    听到他这样问出来,我大惊失色,浑身紧锁地视线都抖了起来,毕竟撞破他做那种事已经让我心跳如雷,怎还能拿到眼前来谈。

    我抬手用力的推着他,想要离开。

    可后脑的手腕却用力收拢,没让我后退半步。

    冯先生极少这样强硬,或者说,他从未对我如此强硬。

    我瞪大了眼,惊慌的想要抬头,却被他快速擒住下颔,摁了下去。

    男人柔和平缓的呼吸已然凌乱,翻滚的喉结声音落入我的耳中。他的嗓音变得又低又沉,“别仰头,会……”

    吻上来……

    若是真的亲上,又会如何……

    想到这,冯无方自己也一怔,甚至握住那微颤下颔的手都顿住。

    为什么不让她亲上来?

    明明自己也想……

    否则,刚刚又怎会……

    他猛地放开了手,垂着眼盯着可眼前的人。

    她却不在动了,只低着头,睫毛翁动,一言不发地乖乖站在原地。

    ……生气了么?

    因为自己的出格举动恼火了?

    自己还是太急了,不该这样吓到她的,跟前女孩轻轻颤抖的身躯透漏了她此时的仓皇。

    她一定是听见了,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我什么都没听见!”

    眼前的人还是挣开他了的桎梏,挥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眼神漂浮不定的落在别处。

    他败下阵来,目光沉沉,“听见了也无妨。”

    我的心早就不会正常的跳动,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像是罢工不受控了一般,听冯先生这样说,更是愕然的看他,喊了一声,“冯先生!”

    他怎能这样一本正经的同我谈论这些。

    就算猜到我听见了,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简直颠覆了我对冯先生的认知,难道他成为广戚侯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已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一个冯无方?

    他白皙的面容从容平和,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听见了那些不该听见的声响。”

    天啊……

    他居然还和我道歉!

    我此时已经浑身冒汗,衣服都黏在身上,刚刚的澡是白洗了,抬手在胸前摆了摆,坚定的否认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也才刚进来,就是送膏脂的。冯先生,你先整理衣衫,我出去了!”

    话说完,就立马转身离开了这里。

    冯无方盯着那逃似离开的背影,拿着膏脂回到浴房内,帘帐旁的桌角矗立着一张小像。

    他漂亮的指尖轻柔地划过画像人的脸,心头一软,拿着你的画像做那样的事,你会恨我吗……

    ***

    我心乱如麻,双腿打颤,跑的也是慌不择路,气喘吁吁的下了楼。走到一楼的时候,居然瞧见了站在竹楼门前张望的王莽。

    王莽!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揉了下眼,几乎认为自己是太过恍惚,出现了幻觉!

    我同他已经几日未见,他怎么会来这儿?

    不对……王莽怎么会知道这里?

    难道他查到了我父母的事?

    那他来找我父母的竹屋又要做什么?

    我一肚子的疑问。

    王莽全然不知,一身得体的锦衣华服,看上去比平日打扮的更正式严肃,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紧张,身后跟着一个手拿很多东西的小厮。

    他站在竹屋门口,试探的张望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瞧见我从竹楼二层下来也是一怔,视线因为躲闪不及被我刚好逮个正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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