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家世，我只盼与我心中人长长久久，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就像三皇兄和三皇嫂这般便知足了。”
另有一男子的声音开口逗她：“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妾有意，不知这郎可有情？ ”
齐星若恼羞成怒，扬手便要去反击，未果后耍起了孩子脾气，凑在慕淮芷身侧指着齐星朔撒娇：“三皇嫂！你可管管三皇兄吧，天天可着自家妹子欺负！”
上一代后宫宫斗得厉害，齐星若幼时便没了母后，宫中殿宇几百上千园子偌大，那些嬷嬷宫婢爱她也敬她，宠她也怕她，三位皇兄与她到底是男女有别，因此看着慕淮芷就如同有了长姐般起了亲近之心，总爱对着她撒娇。
慕淮芷有些心不在焉，没太跟上他兄妹二人的争吵，齐星朔问询的眼神探去，慕淮芷轻轻摇头报以微笑，哄着拍了拍齐星若。
楚玙进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日头正足，她隔着数丈岁岁年年再见了慕淮芷，无端心中有些堵。
慕家亦无长母，当家的赵氏眼中唯五少爷一人，在数不尽的荒唐岁月中，是她这位长姐相伴而立于她身侧，她喜纸鸢慕淮芷便为她画纸鸢，她喜饮酒慕淮芷便为她学酿酒，宫墙千千道挡不住楚玙奔向兰心阁，慕淮芷性子温婉为人宽厚，楚玙没想过她这般与世无争都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偏她不得不与幕后凶手合作。
慕淮芷显然也看见了她，想着起身去迎，却因着礼数不可起身，不过那心事重重的目光早就放在了楚玙身上。
婢女将她带到，“仙使请。”
楚玙目光扫了一圈，齐星朔和慕淮芷都是上辈子的熟人，上一世入宫前她便没少借着慕淮芷的名头在宫中出入。
她虽没见过旁边那个着宫装的女子，不过想来就是静殊公主齐星若了。
楚玙行了个礼：“不归山楚玙，见过二位殿下，娘娘。”
“仙使免礼，请上座。”
“你就是不归山那个什么真人的弟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星若，不可妄言！春秋真人是连父皇都要敬上几分的人物！”齐星朔制止。
齐星若嘟嘟嘴，又问：“听闻你住在慕府，可还适应？你是自己来的？淮苏哥哥呢？ ”
“回殿下，慕三公子在外堂。 ”
齐星若还欲说话，思来想去回头看了眼慕淮芷：“既然是皇嫂传你来的，那便快快上座吧，傻愣着干什么。”
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外堂，外头阳光足得很，她不愿顶着日头去寻人，还是回了席间。
齐星朔同齐星若是一母同胞，自小因着几位兄长的溺爱被惯得无法无天，寻常人怕是宁求太子、三皇子都不愿求她。
太子齐临沧贵为储君素来重诺，东宫之诺贵于城池万千；二皇子齐逢澜在皇室中自身难保，别说求他办事，光是求着同他划清界限的人就数不胜数；三皇子齐星朔闲云野鹤不闻朝事，是出了名痴情人，对三皇子妃用情至深至切乃天下女子心之所向，只要同慕淮芷相关之事皆心甘情愿去诺。
可这齐星若不一样，你给了她世间稀有她偏要世间仅此。楚玙竟不知前世是因何才让裴司亭同静殊公主有了交易，答应送她出宫。
如今齐星若对慕淮芷竟言听计从，她不由得用余光撇了眼慕淮芷。
——前世可没听说她与这位娇公主有什么往来。
慕淮芷起了身行至她身侧，齐星朔见她二人有事要聊，将齐星若带至自己身旁，哄着她良久才将人哄出去，拉着她三皇兄雀跃着找淮苏哥哥去了。
“听闻仙使这几日住在府中，昨夜那场火可有扰了仙使清净？”慕淮芷问。
“不过是天干物燥，看守的小厮打盹间碰倒了火烛，火起时我恰同真人在外，回去时已处理好了。”楚玙回道。
这场火本就不是为了伤人，她命了梨云在府里守着，若自己未能按时传信给她便点火替她解围，“慕四小姐”早就被支走，而青桃本就是慕淮苏的人。
楚玙原想着光是“慕淮初”所居之处走水一事足以将裴司亭打发走，殊不知这人已偏执到了这种程度，光是个不经意的对视也要追个明白。
她叹了口气：“娘娘是为走水一事？”
慕淮芷点头：“我最近时常做梦，梦中光怪陆离看不真切，有时醒来记得些，有时醒来便忘了，这些噩梦缠身许久，我虽知晓梦中所见并非现实，但府中走水一事令我心惊，梦中也是火……好大的火，像是寝宫的一场火，我梦见一场无端的火起在兰心阁，门被人从外拴住，宫女嬷嬷在兰心阁嘶喊……可我动不了。”
慕淮芷话毕，一手挽袖为楚玙取了个无人用过的白瓷杯来，白瓷杯上刻了朵朵桃花，看得出工匠手艺之高超。
“拼拼凑凑的那些事情件件是我在意的，总归还是劳心费神，我不愿让殿下为我忧心便急于解决，可宫中御医被寻了个遍仍无应对的法子不知该如何解，只好病急乱投医寻了仙使过来，还望仙使指点一二。”
兰心阁失火，三十四名宫女嬷嬷惨死在火中，怎么听着都像是那场由齐逢澜起的无妄之灾?。
上辈子楚玙未在现场，可身处深宫，那些似有似无的传言总绕不过她的耳朵。
譬如兰心阁自此成了禁宫，但即便再荒凉到底也是皇子府邸，不免常有宫人往来，宫人传言每当夜半经过时，总能听见女子嘶吼和婴儿啼哭声，惹人心惊。
齐逢澜放这场火是为夺皇位，他自己被异族身份所困，不受皇帝待见隐忍多年，是以觉得这世间所有人都是在吞声忍气地藏拙，他不相信齐星朔那副闲云野鹤姿态，所以势必将一切威胁铲除。
她重新看向慕淮芷，对面那人眼中的恐惧不像是装的，虽面上勉力维持着淡然，可紧攥着锦帕的指尖因主人过于用力泛起了白?，为了掩饰又取了碧玉酒壶来，壶中是浅粉色液体，光看色泽就知道是极好的桃花酿，更别提酒香四溢。
楚玙既已熟知齐逢澜的性子，就有了应对之法，况她回天元本就是为了护她在意之人，心中斟酌着如何解慰。
慕淮芷倒了满杯，举起杯盏递给楚玙，白瓷杯薄如蝉翼，透出杯内粉色酒水，连带着桃花花瓣都带了些许粉嫩。
“秋日微寒，这酒是我出阁前亲手酿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仙使若喜欢便尝尝。 ”
楚玙没接，眼神流转于她指尖同杯盏间，似真似假叹道：“你看，这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
这一声落，慕淮芷指尖一颤，杯子坠地。
她慌张地看向楚玙，楚玙捡了白瓷杯放回桌上，报她以一笑。
昔年慕四嫁给太子齐临沧，慕淮芷也曾不解过。
世间女子亲事多难由己作主，她虽是上辈定给皇家的亲，却幸而同三皇子齐星朔有几分情愫，不算是太不情愿。
而慕四……慕家已有一女入皇室，加之家中对慕四的愧疚，她的婚事定无太多束缚，可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挑选个门当户对的夫家。
慕淮芷不解她为何嫁了太子，可她那样的身份，哪能问出口这句为何？
偏慕四是个善察人心的，她看都没看太子差遣下人送来的大红婚服，执了金钗拨弄凤冠上的流苏：“二姐，我与你不同，你为慕家谋几代计，凡事求得利益至上。 ”
流苏哗啦作响，慕四听着金珠翡翠宝石相撞之声再度开口：“可我只为自己谋。什么家族亲朋不过是群趋利避害的墙头草罢了，今日用我明日弃我，我为何要为他们谋生计？”
赵氏送来的白玉镯被摆在梳妆台前最显眼的地方，她做人做得也是颇有特色，先前慕四回府前将她放在偏庄自生自灭，后慕四好不容易被慕淮苏接回了府，她却连面上工夫也不愿做，同在慕府，二人竟面都没见过几回。
若是一直无视也就罢了，可自太子欲娶慕淮初的消息传出，她可做足了“为人母”须则，连忙差下人送了几妆匣的饰品过来。
谁不知她是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慕淮守，若是攀上了太子这边的高枝，就是做个闲散的小官也是极好的。
慕淮芷眼瞧着慕四拿起了玉镯戴在她手上，体如羊脂温润细腻，打眼望去便知是好物。
别说是在她自小长大的慕家，便是宫里也罕见这般好的料子，一看便是赵氏娘家丞相府的物件。
如今被慕四胡乱堆在桌前，慕四随意取了几件放在她手心：“你看，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碧玉酒壶被楚玙握住轻轻摇晃，淡粉色酒水撞在碧绿酒壶发出声响。
“这盏桃花酒，当真是娘娘出阁前酿的？”
慕淮芷泪上眼眶，道了声“是”。
楚玙凑在壶口深吸了口气，酒香香醇迎鼻惹人心醉，慕淮芷含了泪柔声问道：“如何？”
“除却酒里的百日艳，没见得有什么长进，哪来的？”楚玙问。
百日红是后宫中溺于旧闻的一味良药补品，妙就妙在它无色无味，传闻饮之使人恢复如及笄少女般容颜，引得无数妃嫔趋之若鹜。
众人只知其名不见其物，罕有人知此物还有个名字叫百日艳。
花无百日艳，人又怎有再少年？百日后便是五脏六腑俱自然凋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药石无医，楚玙太了解这道毒。
慕淮芷知她是怕自己哭，笑着抹了泪回道：“我前几日心神不宁，许是被人瞧出了端倪。有人送了封信到兰心阁，信中知我心中苦，道我万千愁，亦说万物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
“他信中自称不归山人，称京中的仙使乃是冒名顶替，我虽不信，可他知晓未来，诸事与我前世契合，他向我许诺，若我事成便护我周全送我出京，我不愿与命运赌，也不愿再死于这繁华地?。”
“何人送的信？可有何特别之处？”楚玙问。
慕淮芷摇头：“不知是何人所为，信被锦帛包着，随府里用度进的兰心阁。”
末了又说：“信末尾似是有朵稀奇古怪的花，我原以为是前朝标识用的姜花，可想了想又不太像，我画给你。”
随即命婢女取了笔墨纸砚，慕淮芷琴棋书画工夫都是京城女子的典范，偶有踟蹰也是在回忆那朵花，其余时落笔顺滑一气呵成，不过顷刻一朵微白小花便跃然纸上。
慕淮芷起身，将画布转正拿给楚玙。
楚玙见了那花，只觉浑身微凉，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了手，任凭那张纸落下，她不再去取，唯失神的站着。
无他，不过因着她右肩也有一朵这样的花。
分毫不差。
另有一男子的声音开口逗她：“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妾有意，不知这郎可有情？ ”
齐星若恼羞成怒，扬手便要去反击，未果后耍起了孩子脾气，凑在慕淮芷身侧指着齐星朔撒娇：“三皇嫂！你可管管三皇兄吧，天天可着自家妹子欺负！”
上一代后宫宫斗得厉害，齐星若幼时便没了母后，宫中殿宇几百上千园子偌大，那些嬷嬷宫婢爱她也敬她，宠她也怕她，三位皇兄与她到底是男女有别，因此看着慕淮芷就如同有了长姐般起了亲近之心，总爱对着她撒娇。
慕淮芷有些心不在焉，没太跟上他兄妹二人的争吵，齐星朔问询的眼神探去，慕淮芷轻轻摇头报以微笑，哄着拍了拍齐星若。
楚玙进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日头正足，她隔着数丈岁岁年年再见了慕淮芷，无端心中有些堵。
慕家亦无长母，当家的赵氏眼中唯五少爷一人，在数不尽的荒唐岁月中，是她这位长姐相伴而立于她身侧，她喜纸鸢慕淮芷便为她画纸鸢，她喜饮酒慕淮芷便为她学酿酒，宫墙千千道挡不住楚玙奔向兰心阁，慕淮芷性子温婉为人宽厚，楚玙没想过她这般与世无争都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偏她不得不与幕后凶手合作。
慕淮芷显然也看见了她，想着起身去迎，却因着礼数不可起身，不过那心事重重的目光早就放在了楚玙身上。
婢女将她带到，“仙使请。”
楚玙目光扫了一圈，齐星朔和慕淮芷都是上辈子的熟人，上一世入宫前她便没少借着慕淮芷的名头在宫中出入。
她虽没见过旁边那个着宫装的女子，不过想来就是静殊公主齐星若了。
楚玙行了个礼：“不归山楚玙，见过二位殿下，娘娘。”
“仙使免礼，请上座。”
“你就是不归山那个什么真人的弟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星若，不可妄言！春秋真人是连父皇都要敬上几分的人物！”齐星朔制止。
齐星若嘟嘟嘴，又问：“听闻你住在慕府，可还适应？你是自己来的？淮苏哥哥呢？ ”
“回殿下，慕三公子在外堂。 ”
齐星若还欲说话，思来想去回头看了眼慕淮芷：“既然是皇嫂传你来的，那便快快上座吧，傻愣着干什么。”
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外堂，外头阳光足得很，她不愿顶着日头去寻人，还是回了席间。
齐星朔同齐星若是一母同胞，自小因着几位兄长的溺爱被惯得无法无天，寻常人怕是宁求太子、三皇子都不愿求她。
太子齐临沧贵为储君素来重诺，东宫之诺贵于城池万千；二皇子齐逢澜在皇室中自身难保，别说求他办事，光是求着同他划清界限的人就数不胜数；三皇子齐星朔闲云野鹤不闻朝事，是出了名痴情人，对三皇子妃用情至深至切乃天下女子心之所向，只要同慕淮芷相关之事皆心甘情愿去诺。
可这齐星若不一样，你给了她世间稀有她偏要世间仅此。楚玙竟不知前世是因何才让裴司亭同静殊公主有了交易，答应送她出宫。
如今齐星若对慕淮芷竟言听计从，她不由得用余光撇了眼慕淮芷。
——前世可没听说她与这位娇公主有什么往来。
慕淮芷起了身行至她身侧，齐星朔见她二人有事要聊，将齐星若带至自己身旁，哄着她良久才将人哄出去，拉着她三皇兄雀跃着找淮苏哥哥去了。
“听闻仙使这几日住在府中，昨夜那场火可有扰了仙使清净？”慕淮芷问。
“不过是天干物燥，看守的小厮打盹间碰倒了火烛，火起时我恰同真人在外，回去时已处理好了。”楚玙回道。
这场火本就不是为了伤人，她命了梨云在府里守着，若自己未能按时传信给她便点火替她解围，“慕四小姐”早就被支走，而青桃本就是慕淮苏的人。
楚玙原想着光是“慕淮初”所居之处走水一事足以将裴司亭打发走，殊不知这人已偏执到了这种程度，光是个不经意的对视也要追个明白。
她叹了口气：“娘娘是为走水一事？”
慕淮芷点头：“我最近时常做梦，梦中光怪陆离看不真切，有时醒来记得些，有时醒来便忘了，这些噩梦缠身许久，我虽知晓梦中所见并非现实，但府中走水一事令我心惊，梦中也是火……好大的火，像是寝宫的一场火，我梦见一场无端的火起在兰心阁，门被人从外拴住，宫女嬷嬷在兰心阁嘶喊……可我动不了。”
慕淮芷话毕，一手挽袖为楚玙取了个无人用过的白瓷杯来，白瓷杯上刻了朵朵桃花，看得出工匠手艺之高超。
“拼拼凑凑的那些事情件件是我在意的，总归还是劳心费神，我不愿让殿下为我忧心便急于解决，可宫中御医被寻了个遍仍无应对的法子不知该如何解，只好病急乱投医寻了仙使过来，还望仙使指点一二。”
兰心阁失火，三十四名宫女嬷嬷惨死在火中，怎么听着都像是那场由齐逢澜起的无妄之灾?。
上辈子楚玙未在现场，可身处深宫，那些似有似无的传言总绕不过她的耳朵。
譬如兰心阁自此成了禁宫，但即便再荒凉到底也是皇子府邸，不免常有宫人往来，宫人传言每当夜半经过时，总能听见女子嘶吼和婴儿啼哭声，惹人心惊。
齐逢澜放这场火是为夺皇位，他自己被异族身份所困，不受皇帝待见隐忍多年，是以觉得这世间所有人都是在吞声忍气地藏拙，他不相信齐星朔那副闲云野鹤姿态，所以势必将一切威胁铲除。
她重新看向慕淮芷，对面那人眼中的恐惧不像是装的，虽面上勉力维持着淡然，可紧攥着锦帕的指尖因主人过于用力泛起了白?，为了掩饰又取了碧玉酒壶来，壶中是浅粉色液体，光看色泽就知道是极好的桃花酿，更别提酒香四溢。
楚玙既已熟知齐逢澜的性子，就有了应对之法，况她回天元本就是为了护她在意之人，心中斟酌着如何解慰。
慕淮芷倒了满杯，举起杯盏递给楚玙，白瓷杯薄如蝉翼，透出杯内粉色酒水，连带着桃花花瓣都带了些许粉嫩。
“秋日微寒，这酒是我出阁前亲手酿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仙使若喜欢便尝尝。 ”
楚玙没接，眼神流转于她指尖同杯盏间，似真似假叹道：“你看，这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
这一声落，慕淮芷指尖一颤，杯子坠地。
她慌张地看向楚玙，楚玙捡了白瓷杯放回桌上，报她以一笑。
昔年慕四嫁给太子齐临沧，慕淮芷也曾不解过。
世间女子亲事多难由己作主，她虽是上辈定给皇家的亲，却幸而同三皇子齐星朔有几分情愫，不算是太不情愿。
而慕四……慕家已有一女入皇室，加之家中对慕四的愧疚，她的婚事定无太多束缚，可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挑选个门当户对的夫家。
慕淮芷不解她为何嫁了太子，可她那样的身份，哪能问出口这句为何？
偏慕四是个善察人心的，她看都没看太子差遣下人送来的大红婚服，执了金钗拨弄凤冠上的流苏：“二姐，我与你不同，你为慕家谋几代计，凡事求得利益至上。 ”
流苏哗啦作响，慕四听着金珠翡翠宝石相撞之声再度开口：“可我只为自己谋。什么家族亲朋不过是群趋利避害的墙头草罢了，今日用我明日弃我，我为何要为他们谋生计？”
赵氏送来的白玉镯被摆在梳妆台前最显眼的地方，她做人做得也是颇有特色，先前慕四回府前将她放在偏庄自生自灭，后慕四好不容易被慕淮苏接回了府，她却连面上工夫也不愿做，同在慕府，二人竟面都没见过几回。
若是一直无视也就罢了，可自太子欲娶慕淮初的消息传出，她可做足了“为人母”须则，连忙差下人送了几妆匣的饰品过来。
谁不知她是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慕淮守，若是攀上了太子这边的高枝，就是做个闲散的小官也是极好的。
慕淮芷眼瞧着慕四拿起了玉镯戴在她手上，体如羊脂温润细腻，打眼望去便知是好物。
别说是在她自小长大的慕家，便是宫里也罕见这般好的料子，一看便是赵氏娘家丞相府的物件。
如今被慕四胡乱堆在桌前，慕四随意取了几件放在她手心：“你看，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碧玉酒壶被楚玙握住轻轻摇晃，淡粉色酒水撞在碧绿酒壶发出声响。
“这盏桃花酒，当真是娘娘出阁前酿的？”
慕淮芷泪上眼眶，道了声“是”。
楚玙凑在壶口深吸了口气，酒香香醇迎鼻惹人心醉，慕淮芷含了泪柔声问道：“如何？”
“除却酒里的百日艳，没见得有什么长进，哪来的？”楚玙问。
百日红是后宫中溺于旧闻的一味良药补品，妙就妙在它无色无味，传闻饮之使人恢复如及笄少女般容颜，引得无数妃嫔趋之若鹜。
众人只知其名不见其物，罕有人知此物还有个名字叫百日艳。
花无百日艳，人又怎有再少年？百日后便是五脏六腑俱自然凋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药石无医，楚玙太了解这道毒。
慕淮芷知她是怕自己哭，笑着抹了泪回道：“我前几日心神不宁，许是被人瞧出了端倪。有人送了封信到兰心阁，信中知我心中苦，道我万千愁，亦说万物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
“他信中自称不归山人，称京中的仙使乃是冒名顶替，我虽不信，可他知晓未来，诸事与我前世契合，他向我许诺，若我事成便护我周全送我出京，我不愿与命运赌，也不愿再死于这繁华地?。”
“何人送的信？可有何特别之处？”楚玙问。
慕淮芷摇头：“不知是何人所为，信被锦帛包着，随府里用度进的兰心阁。”
末了又说：“信末尾似是有朵稀奇古怪的花，我原以为是前朝标识用的姜花，可想了想又不太像，我画给你。”
随即命婢女取了笔墨纸砚，慕淮芷琴棋书画工夫都是京城女子的典范，偶有踟蹰也是在回忆那朵花，其余时落笔顺滑一气呵成，不过顷刻一朵微白小花便跃然纸上。
慕淮芷起身，将画布转正拿给楚玙。
楚玙见了那花，只觉浑身微凉，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了手，任凭那张纸落下，她不再去取，唯失神的站着。
无他，不过因着她右肩也有一朵这样的花。
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