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贺如是在蜜罐里被宠爱长大的,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陈曼曼。

    和她不同,陈曼曼虽然家境富裕,却不得父母重视,常常在她面前抱怨父母对弟弟更好。

    和陈曼曼熟悉之前,她从来不觉得有弟弟这件事会是一个烦恼。

    在她的印象中,父母最爱她,两个弟弟都只是她的小跟班,有时候弟弟们惹她烦了,她会伸手揍他们一顿,父母也不会因此呵斥她。

    所以,她无法共情陈曼曼的心情,有时候心里也厌烦陈曼曼的啰里啰嗦。

    直到那一天,在医院惹恼了陈曼曼,她心里有些愧疚,可是一向被人捧着的她很快就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本来还想多陪陪陈曼曼,可陈曼曼不知好歹,那她也不想继续待着了,转头就回家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一定不会回家,她会留在那儿陪着陈曼曼。

    那一天,对她而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路过没有关紧门的书房,她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你也太宠女儿了,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女儿奴。”

    “这是我对外的人设,树立一个疼爱女儿的形象,对生意也有好处,他们乐意看到一个慈父。”

    “可她的脾气现在太大了。”

    “没事,反正是姑娘,到时候是嫁出去的,也是祸害人家家里。”

    “女儿喜欢你比我还多呢,你这话让她听到了,她以后都不喊你爸了,昨天她还说以后做女老板给你买手表呢。”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小棉袄,不过啊,儿子是继承家业的,再怎么宠她,我都不会让她越过两个儿子。”

    “其实女儿想当女强人也没事,给她一个小公司玩玩也行。”

    “不行,我对她好,就是希望她不要在心里产生一种不公平的情绪,一旦她产生了这种情绪,姐弟关系就要破裂了。”

    “那你怎么不从小给她洗脑?”

    “这种方式早就过时了,你看那些从小被弟弟压着的姐姐长大后,要么是乖顺,要么是叛逆,前者还好,后面可要不得。”

    “你也不怕养大了她的心?”

    “你看我给她安排的课程,都是些琴棋书画,不碍事的。”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成,别到时候把事搞砸了。”郑欣撇了撇嘴。

    贺锋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低头悠闲地喝茶。

    门外的贺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她偷偷地哭泣着,拿出手机打给陈曼曼,却怎么也打不通。

    对不起,陈曼曼。

    原来,这么痛。

    她以前不知道,她现在懂了。

    陈曼曼,请接她的电话吧,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然而手机那一头,始终无法接通。

    到了晚上,她发了高烧,浑浑噩噩之中,她接到了陈曼曼家里人的电话……

    贺如收回了目光,声音温煦,“陈曼曼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她自杀了,那时候她还很小,才九岁,第一次拿水果刀割腕,没成功,后来她父母告诉我,她跳楼了,那以后我都没有再见到她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

    贺恒坐在那里,垂下目光,其实他已经见过陈曼曼了。

    他和宋柚淮偷偷地隔着一条马路,看着陈曼曼坐在轮椅上从医院回家,身边跟着一个照顾她的阿姨。

    陈家比不上贺家,但是养一个腿坏了的陈曼曼不是问题。

    他在魇之空间里看到陈曼曼的那一段回忆,已有预感她可能不太好,可等知道她最后的选择,还是替她难过。

    相比起她,贺如也曾经被父母伤害,但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可以继承家业。

    “在医院里碰到她,聊起了你。”他说。

    “哦?”

    “她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他望着她说。

    贺如叹了一口气,,“曾经是啊。”

    “她跳楼了,你没去看她吗?”他又问。

    “去不了了。”她摇摇头。

    他疑惑地看着她,她却没有再说下去,“谢谢你来看我,我想休息了。”

    贺恒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如常,“希望你早点康复。”

    “嗯。”

    他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上,语气淡淡,“没有去看她,是因为当时的贺如已经不在了,对吗?”

    贺如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唇角微勾。

    记忆中的那个小贺如,真的是很可爱,也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小姑娘。

    在知道陈曼曼跳楼生死未卜后,内疚不已,加上所谓的父母宠爱只是表象,瞬间被击溃了。

    想当初,它找上她的时候,她还言之凿凿,说她什么心愿都没有,她想要的都有。

    可实际上,她以为爱自己的父母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她,而她无意的话语又伤害了最好的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它趁虚而入,简直是如入无门之地一般。

    小贺如哭到浑身抽搐,“对不起,是我不好……呜呜呜,我们都是没有人爱的孩子……”

    她甚至没有勇气等一等,就答应了和它的交易,她的愿望也很简单,要比弟弟们优秀,要让爸爸妈妈更爱她。

    如果她再等一个晚上,也许她就能等到陈曼曼没有死掉的消息,就不会那么的绝望。

    宋柚淮站在一边,看着它似一脸回味般地舔了舔唇,眼中的嫌弃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它说完,便躺了下去。

    总之,它做到了和小贺如的交易。

    这具身体,也已经完全和它融入了。

    至于贺恒……不足为惧。

    贺恒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旁的宋柚淮跟着他一起出去。

    “贺恒,你要相信神明局。”她开口。

    “可以吗?”

    “嗯,神明局会让你看到希望的光。”

    “贺如,回不来了。”

    “但是,它也不能顶着她的皮囊而肆无忌惮。”

    来之前,贺恒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那个电话里的小姑娘还是好好的。

    他们走出医院,宋柚淮催促着他买了奶茶,但没有接过他给的奶茶,“我请你。”

    听说人类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他怔怔地看着她,良久,喝了一口奶茶,噎下满嗓子的甜腻,沙哑地说,“宋柚淮,很好喝。”

    “不然嘞,当然是好喝我才天天想喝啊。”她灿然一笑。

    两人迎着阳光往地铁站去,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孤单一人,可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我要吃辣椒炒肉,虾滑粉丝汤。”

    听着她的话,他温和地说,“好。”

    ******

    一个月之后,贺家大变天。

    贺如刚出院没多久,在郑欣的请求下没有报警,贺安没有事,但是被赶出了贺家,贺安并没有和魇真正合作,所谓的合作不过是贺如导演的一场戏。

    它要的效果达到了,便打算高高在上地欣赏贺安狼狈的样子。

    可很快,它便发现事情不是它想的那般,因为贺家的税务出现了问题,它被关押起来了,本以为凭借贺家累积的财富和人脉,救它出去易如反掌,可真正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是局中局。

    它进入的地方是神明局,魇人一旦被确定了身份,将被终身囚禁,直至人类皮囊死亡。

    “不!你们放我出去,我是贺如,我是贺氏的贺如,你们搞错了!”

    它想不通哪一环节出了错,突然想到了贺恒,对它身份起疑的人只有贺恒,是他!

    可他怎么会和神明局扯上关系,任由它想破头,都想不出原因来。

    在真正成为贺如之后,它就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挫折了,然而就是一个不放在眼里的人类,却让它深陷泥泞,无法挣脱。

    看着四面都是墙的禁室,它将在这里度过魇人的余生。

    曾经的畅快潇洒,都成了过去时。

    “啊啊啊!放我出去!”

    严密的禁室却将它的声音封锁,它要在这里赎罪,贺如的生命,取代贺如之后做过的事,都将一一得到报应的正向狙击。

    犯过的罪孽就如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即使被雪埋,依旧留下了痕迹,永不可能消失。

    贺家并未完全崩塌,毕竟是有底蕴的家庭,但是经过贺如这一遭,损伤到了根基,他们将总部挪回了老家,试图东山再起,贺家人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注意贺安。

    贺安依旧在娱乐圈里挣扎,享受过高物质的生活,再也无法过低物欲的生活,但他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层出不穷的新人代替了他,他也渐渐地被淹没了,显得愈发的不起眼。

    贺恒依旧专注学业,宋柚淮每天板着脸去杀魇,偶尔会接受任务进入魇之空间,或者是去魇之空间里捞贺恒出来。

    很快,这个学期结束,贺恒考完最后一门课,刚离开教室,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等他的宋柚淮。

    “暑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呗。”朱霖兴奋地提议。

    贺恒摇摇头,“不了,我和别人约好了。”

    “你之前说有未婚妻,就是她吧?”朱霖嘿嘿地笑着。

    贺恒耳根子发红,慢慢地点了点头。

    至今单身的朱霖羡慕了,“好吧,九月再见啦。”

    朱霖走后,他朝宋柚淮走去。

    “我来接你回家啦。”

    他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嗯。”

    回家的路上,他说,“暑假去海边玩吧。”

    “好啊!我查查哪一个海岛好玩。”她愉悦地说,每一次贺恒考完试他们都会出去玩。

    走着走着,贺恒在奶茶店前停下,拿到了提前点好的奶茶,一回头就见她眼睛发光,“买给你的。”

    她巧笑倩兮,就知道是给她买的,他又不爱喝奶茶。

    手机忽然响起,她低头一看,“有紧急任务。”

    “那这杯奶茶等任务结束再喝。”

    “走吧。”

    两人一起往神明局方向走去,黄昏余晖笼罩在他们的四周,温暖的光晕里,他们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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