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矾如愿成了一名书生,他悄悄向族长递了个折子。那一年冬季,竹矾带着竹雪的思念踏上了征程。

    竹影绰绰,雪已将竹雪覆盖。

    此时的竹矾,正在一间客栈中望着窗外满天的飞雪。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小节竹节,这是竹雪送予他的纪念。

    食客们正在大口大口地咀嚼食物,他们都是要进京的书生。只是百里之内都没有一家店,即使这里的食物很贵。

    但进京不能耽搁,竹矾点了一小碟花生米。他的钱袋子不够吃顿肉,也没钱买酒。他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了嘴中。

    小二在一楼忙前忙后,仿佛那些客人就是自己的食物,马上就能大赚一笔。这客栈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几百米的客人看到。

    但奇怪的是,这得地理位置有些偏僻。过往来客都是想要进京的客人。每日络绎不绝,仿佛就是为了这些进京游子而建。

    楼上是客房,竹矾吃完了便叫小二为他准备一个房间。他今晚要住在这里,想看看这的晚上与城中的有何不同。

    小二身上搭了一块白抹布,以便随时清理桌上的残渣。竹矾将吃饭的银两放在了饭桌之上。小二仿佛嗅到了银子的气息,直直来到了竹矾的桌旁。

    竹矾又掏出了一些碎银放在了桌上:“我要住在这里三晚。”小二看到另一头的碎银,脸上都笑开了花。

    忙对着竹矾道:“这位客官想住店,我这楼上有上好的房间,客官可以随我去看看。”竹矾拿起自己的行李看向二楼:“屋内可有新鲜的茶水?”

    小二满脸堆笑道:“我们客栈虽小,却也有各色上好的茶叶。这客栈虽比不得城里的酒楼,却也是离城最近的客栈了。”

    竹矾并不愿多听小二唠叨,便摆了摆手道:“刚才那是三天的钱,若是茶叶钱不够可上我房间去要。”

    小二笑着不断点头,便带竹矾上了二楼倒数第二个客间。

    竹矾来到桌旁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这是上好的竹叶青。扑鼻而来的清香使他感到一丝心安,喝进嘴里唇齿留香。

    竹林身处,一颗已经巍巍枯槁的竹子正望向遥远的北方。竹雪眼神清冷,充满着淡淡忧伤。

    竹矾心中一怔,好像能感受到竹雪的心情。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妻子挣到家宅万顷,但心中忐忑。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

    临近子时,一个衣着华贵的掩面女子从客栈门口进来。这个客栈彻夜不眠,小二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便睁开了张惺忪睡眼。

    之间女子衣领处绣着几枚墨竹,发髻上插着一支墨绿色竹钗。小二登时便精神了,他热情地过去询问女子是否住店。

    女子墨绿色的瞳孔突然一缩,小二便忽然困意袭来。她缓缓地走过了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二来到了二楼台阶处。

    竹矾在房中的床榻上摸着那一小段竹节,若有所思。忽然,外面风雷滚滚,火光接天。竹矾心中一慌,起身将窗户上的帘子拉了拉。

    没由来的异象,让竹矾睡意全无。他起身拉开了窗帘的一个小角,重新回到床榻躺下望着窗外的夜空。

    香雾弥漫,绿钗女子披着一头墨绿色长发,走到了竹矾门口。她感受着一切,屋内的任何响动都谈不过她的双眼。

    竹矾没有想到,曾经因为爱慕他而犯了族规。她叫竹雨,曾因偷练禁术而被族长驱逐。竹雨知道竹矾幻化人形需要大量的精气,于是偷偷为他习练吃人的妖术。

    竹矾却不知他之所以比同龄竹妖更快修炼成人形,全是依赖竹雨的人元。她知道竹矾已经离开,也知道他的目的。

    她会助他一臂之力,只是需要付出代价。此刻的她已变成人人畏惧的竹魔,她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被感动。

    翌日,天空一片蔚蓝。

    竹矾起身将窗帘拉开,来到桌旁坐下沏了一壶茶。茶水氤氲,芳香四溢。楼下倒地的小二也已经醒来,他只记得一个妙龄少女一身墨绿色,再之后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竹矾下楼点了几份早茶,便吃了开来。小二来到算盘前,看到桌上有一些碎银。他以为是那位早茶的客人放的,便没有多想。

    一抹墨绿色淡影浮现在竹矾的早茶中,竹矾眨了眨双眼却只以为是自己思念妻子过度而出现了幻觉。

    竹矾吃完早茶便回到了房间内,细细思索着如何打点京城的考官。考官中有一位格格不入的人令他苦恼不已。

    虽然按照竹妖的年纪已经成年,但在凡人中他也不过两岁而已。那些深奥的考题他一窍不通,只是认识些字,好在送礼的时候不至送错了人。

    人情世故方面,竹矾一向很有天赋。想着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微笑,竹雨听着这自恋的想法也露出了笑意。

    竹矾似乎感受到有人在嘲笑他,他环顾四周,但这里除了温热的茶水并无其他。竹矾者才想起来这三天的茶水钱还没给,于是出了房门缓步走下了台阶。

    小二还在漏下忙碌着,竹矾来到台前招呼小二过来。他随手将口袋中的一些纹银放在了台子上。

    小二已经听不到竹矾呼唤她的声音,竹矾也没有在叫他,只是看了看桌上的碎银便回来房。

    转眼已过三天,竹矾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即将出发。小二看见三天前的客官给自己的小费,赶紧热情地招待竹矾。

    到了客栈门口,小二又拿出了一袋上好的竹叶青送给了竹矾。竹矾有些奇怪,小二今天怎么了,难道是让他再给些小费不成?

    准反看到口袋中的银两有些小,怕到时候没钱进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他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若以后我发达了,定让你成为方圆几里最豪华的客栈。”

    小二以为他只是寒暄,便闪闪地笑着:“客官,走好了您!”竹矾离开了客栈,他走走停停,来到了一棵大树下。

    树叶翠绿,树干苍劲。竹矾坐在树下想要小憩一会儿,竹雨已来到树梢之上。

    竹雨望着树下休息的竹矾,脸色暗淡。竹矾拿出了怀中的竹节,细细摩挲着。他望着湛蓝的天际陷入了沉思,竹雨飞身一跃便到了树下。

    竹矾没有发现她,她早已隐去了身形。竹雨对着竹矾吹了一口气,竹矾便望着望着闭上了眼睛。

    梦境中,竹矾来到了一块荒败的竹林。这里的竹子好像被妖法禁锢了起来,那些竹子发出了可怕的悲鸣。

    竹矾走进一颗细小的竹子旁边,将它轻轻拍了拍。那竹子还似能感受到他的拍抚,竟变成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竹雨,竹矾看她被妖术束缚在此便想要帮她解开。只是他念动法咒良久,那禁锢在少女身上的锁链也没有解开。

    少女见状开口道:“若想解除禁锢,需你为我做件事。”竹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他未成形之前曾去过不远处的一座荒林。

    一颗竹子正被一个樵夫劈砍,竹矾将自己的身躯一晃。那樵夫便被竹矾的竹枝杈若刺,樵夫被吓了一跳,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赶紧离开了。

    竹雨见到还是竹形的竹矾,一下感动不已。她对他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答谢,我会让你加快成人形的速度。”

    竹矾自是觉得这并不算什么,若换作别人也会这样做,于是他便婉拒了竹雨。只是竹雨心中从此便寻找如何加快修炼的方法。

    一次偶然,她从族长那里偷听得知有种秘而不传的禁术。只需吸食凡人的人元,便可提前修炼成人。

    她喜不自胜,便日夜等待过往的行人。只要有人来到她的身旁,便会昏迷。竹雨便可吸食那些人的人元。

    直到她吸食了第一百个,在一个寂静的深夜,她化为了人形。于是她又扮作漂亮女子吸引来人。

    就这样,她用一个带有法力的竹筒装进了一百个人元。竹雨找到了竹矾,她偷偷地将这一百个人元推进了竹矾的身体里。

    第二日,竹矾便幻化成了人形。他也是族中最快修成人形的竹子,只是他不知道。竹雨为了他而被族长发现了一丝禁术之气。

    竹雨便被逐了出去,她更加觉得这禁术之力足够强大。族中除了竹矾,已没有她所牵挂的了。

    竹雨为了自己变得更美,希望将竹雪比下。于是又开始吸食大量凡人的人元,她终于在吸食了第九十九个人元之时,被禁术反噬了。

    禁术中的铁链将竹雨捆绑起来,她只能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唤出,来找竹矾。只是,她没想到,竹矾竟然出来了。

    竹雨自是心喜的,她出现在他的梦里。竹矾道:“我早该想到自己之所以幻化人形如此之快,是你帮的我。既然你是为了我,而在这里受苦,只要也能办得到,我便答应你。”

    被困住的竹雨盯着他:“你不是想成为京都的状元,拥有良宅几座给竹雪吗?我会帮你实现,只要你成为我的丈夫。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希望在最后的时日,我可以像竹雪那样和你在一起几日,我便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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