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发走一说起话来就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凯西,一时间酒馆里都清净不少。

    波纳蒂光照充足,那里产的葡萄个个鲜甜饱满,无论是果汁还是酿出的葡萄酒都是西大洲风味最好的产品,舒徽妜一边品尝着葡萄汁一边把一上午在外的收获分享给昆图斯。

    “昨晚的事城里许多人都听说了,不过比起狮鹫来,他们似乎更好奇最终安娜小姐会嫁给谁。”

    庞特虽然不比波纳蒂,但也是个以酒水生意为根本的商业城市,庄园的田地里种的庄稼大多是用来酿酒的,萨福克家与领主巴特莱家合作把握了多半的商业资源,其他的小家族也能在余下的油水里分一杯羹。

    而一旦巴特莱家与萨福克家的联姻促成,那么庞特城的酒水生意就基本上被萨福克家垄断了,玫瑰庄园的晚宴上,狮鹫袭击事件虽然让城里人心惶惶,但所有人的聚焦点仍是在安娜丈夫的最终人选上。

    昆图斯见她带伤出门居然还想着欧文交代的事,语气里不由得带上几分不爽:“这种事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妹妹是下嫁,萨福克家再怎么样,难道还敢对领主的女儿不客气吗?”

    欧文拜托舒徽妜留心一下萨福克家的事在昆图斯看来就是个没给钱的委托,要不是今天麦瑟斯又没来,他才懒得管萨福克家是好是坏。

    舒徽妜却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欧文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怕的不是萨福克家会对安娜不好,从昨晚宴会上那位夫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家与马特莱纳那边似乎有些牵扯,不仅仅是生意往来这么简单。”

    萨福克夫人在见到行凶者是裴迪爵士时,表情中的讶异分明就是在说自己认识他,况且先前听欧文简单介绍赴宴人群的情况时也没有提到有一位马特莱纳皇家骑士,这只能说明裴迪是萨福克夫人悄悄带进来的。

    他们家对菲茨杰拉德家的消息也灵通得很,昨晚明明重要却偏偏不在场的儿子似乎正是去接触了马特莱纳那边的事。

    若是安娜这样不明不白地嫁了过去,往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她也会被无辜卷入。

    无论有没有道理,没钱收的活昆图斯都没兴趣,只是舒徽妜想搞搞清楚他也就由着她了,不过眼下他还是扯开了话题,不想再在萨福克家的事上浪费时间:“今天伤口还疼吗?”

    舒徽妜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昆图斯的药虽然用起来难受,药性却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及骨的伤仍需慢慢恢复,但皮肉上的伤口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正在愈合,有那瓶难喝却有效的止疼药的帮助,她现在也算活动自如。

    她给了昆图斯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我没事了,况且出去走走也不碍着什么,有科德林呢。”

    昆图斯淡淡瞥了一眼由舒徽妜自己提回来的布袋,心想科德林也不是个顶用的,但他也懒得和科德林拌嘴,只是问:“买了什么,香料吗?”

    很显然他已经闻出来了,与需要浓郁香气来掩盖体味的西大洲贵族不同,舒徽妜身上总有一种养尊处优的东方贵女仿佛与生俱来般的淡雅香气,她不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人。

    在昆图斯眼里香料与金铁矿石一样都属于有独特用途的原材料,得要经过合适的二次加工才能起到作用,如果舒徽妜需要这种东西的话,还不如去买些这里的人常用的香膏香水来得方便。

    听他询问舒徽妜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有昆图斯想得那样多,毕竟在大衡,小姑娘家随手配点香料做个香囊熏香什么的都很常见。她打开身边的布袋,拿出里面两包简易的混合香料,除了一些常见的香料之外还有几块会散发香味的矿石,这都是科德林推荐的,据说在西大洲的制香行业里很流行。

    “我准备拿你送的那些花做个香包,今天选了几样味道比较清爽的香料用作辅料,这样也不会喧宾夺主。”舒徽妜暂时把委托的事放在脑后,开心地和昆图斯说着自己的香包计划。

    “花?你还没扔啊,就这样能用吗?”昆图斯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样摘下来两天就会烂掉的东西舒徽妜早就没留着了。

    东方姑娘只是浅浅笑了笑,摇摇头道:“没有呀,等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有个好模样,我送你一个你就知道了。”

    那晚他拔下剑鞘上珍贵的龙鳞给她打了一样首饰,如今她虽然还没有能力投桃报李,但至少还是要回个像样的礼,她很喜欢风维玛玫瑰那种清晨薄雾般的湿冷香味,这味道一旦吸进肺里,清冷的凉意会立刻生出馥郁醉人的甜香味。

    舒徽妜总是莫名觉得这很适合他,虽然科德林已经嘲笑过她把小姑娘喜欢的味道用在昆图斯身上这件事了。

    “送我?你做的香包吗?”一如科德林初听这件事的反应,昆图斯也没觉得舒徽妜是要把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的。

    舒徽妜知道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也怕他会不喜欢,向一旁憋笑的科德林投去让他收敛的一眼,随后问道:“可能你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大衡,用香囊这一类的物品作礼物是很常见的,无论男女都能佩戴,也就是图个乐,你要是不喜欢……”

    大衡以香囊作为饰品的确男女皆可佩戴,甚至一度为文人雅士所喜爱,可作为礼物却只会出现在有情男女之间,原本舒徽妜想送昆图斯点东西的时候的的确确只是作为礼物,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如今一解释起来却又令她自己有些多想。

    她嘴上说着很常见,语气却莫名有些心虚,科德林对东大洲的事不算了解,但一听舒徽妜的话就知道这东西在礼节性的场合作为礼物并不算常见。

    昆图斯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也听舒徽妜说起过她在家时闲来也会和姐妹们研究些香料配方以作玩乐,并不质疑她做香包的水平,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立刻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没有,我喜欢,你做完只管给我就行了。”

    舒徽妜这才放心下来,旁边的科德林刚喝完一杯酒,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过来:“我也喜欢,殿下也送我一个呗。”

    科德林会说这话一点也不奇怪,舒徽妜倒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反正已经决定这只是不含其他意味的、作为昆图斯一路上照顾自己而给的回礼,那给科德林一个也无可厚非,要是拒绝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刻意了。

    可就在她要答应时,昆图斯却一记刀眼横了过来,“这条街出去就是香水店,自己买去。”

    昆图斯想动手的话可是不会犹豫的,科德林自然是见好就收,也不缠着舒徽妜要,只是说不用她忙,晚上他再找茱莉亚小姐拿瓶香水就算完了。

    三人一起在酒馆等到正午,确定今天麦瑟斯不会来了之后随意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关于委托的事,虽然晚上才是他们行动的时间,可提前去看看情况也更为保险,昆图斯很快就根据凯西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莉娜的家。

    莉娜的丈夫是城中的酒水商,规模不大但也供给了庞特城许多酒馆的酒水,和周围其他地区的商贩也有交易,没什么权势却也十分富有。

    他家的老房子在他所经营的酿酒厂内,娶了莉娜之后再庞特城中心的位置买了个小院子,这里算是富庶的居民区,被木质围栏隔开每户人家。

    莉娜的家大门紧闭,刚要敲门,隔壁三层小楼里跑出两个衣着整洁的少年,其中一人手里还拿了副西洋棋的棋盘。

    见邻居家门口有个屠龙者,拿棋盘的少年先是一愣,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后又忍不住好奇地往昆图斯这边靠了靠,问道:“嘿,龙血屠夫,你是要去解决他们家的怪胎吗?”

    这夸张的称呼也不知他是从什么书里看来的,但没有人在意,昆图斯反问:“你很害怕他们家的怪胎?”

    在此之前凯西的那些话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怪胎”这样的字眼,他只是描述了莉娜和他的过往以及莉娜的丈夫如何过分地对待她,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拿屠龙者取乐的话,那凯西对他们就有所隐瞒。

    听昆图斯的话,少年以为自己猜对了,便更口无遮拦地说:“还行吧,我也不是很怕,不过上个月有一天晚上有外地人路过无意间从窗户里瞥见这家夫人抱着她,都被吓得晕过去了。听说这么多年来他们家找过好几个女巫都没用,我还以为那位有钱的先生要去迪罗佩斯找女巫了,没想到居然是找屠龙者,看来他们也打算放弃了。”

    两个少年急着和伙伴们汇合下棋,也不愿意与屠龙者多说,说完就麻麻溜溜地跑走了,昆图斯也懒得从只言片语中找出线索,直接敲响了这扇紧闭的大门。

    无人回应,午后安静的居民区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之外只剩下晚春和煦的微风,从木质围栏与大门的间隙隐约可见院内绿意正盛,仍处在春日好时节里,可听了那少年的话后,舒徽妜却总觉得门后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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