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娴不会拿别人的命去赌,他们被蒙上眼罩带到了一辆车子里面。

    车子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多才停下,空气里飘散着植物腐烂的气味。

    被冰冷无情的机器人驱赶下车,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路,像是刚下过雨,踩起来黏糊糊的。

    接着又是一段布满砂石的小路,只容许两个人同行,她和路引溪原本紧牵着的手被迫分离,肩膀被硬邦邦的机械手指掣肘,稍有反抗就会加重力道。

    成娴没来由想起了方水淇说过全松樊被卢光策囚禁在一个地下实验室,会不会是这里?

    一片未被净化过的土地,鲜有人会踏足,确实很合适用来进行一些脱离律法范围的事情。

    他们被压着进了一个电梯,静谧的狭窄空间,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黄钰一直跟着他们。

    眼睛被蒙上,其他感官的敏锐程度被放大,她能感觉得到电梯是在下行的,且速度不快,成娴心底默数着时间。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成娴恰好数到27秒。

    按照普通慢速电梯的平均速度1.25m/s来估算,一共下行了33.75米,符合一个标准实验室的规格。

    他们穿过了一段长而曲折的走廊,长40米。

    最后来到了一间房子里,肩膀上的束缚消失,他们茫然地站立,面对未知的环境,以不动应万变。

    “你们可以摘下眼罩了。”黄钰没感情的语调响起,打破了这长久的宁静。

    “放心,只要你们肯配合,最早后天早上就可以离开了。”

    黄钰和他们隔了整面的玻璃墙,双方面容都清晰可见,连着唯一的门也是玻璃的,两边各站着一位机器人。

    他们被关在一个实验室里,只不过里面的器材都被搬空了,空无一物。

    “你不能走,她身上的伤必须包扎。”

    路引溪看着转身离去的黄钰,贴着玻璃,大声制止。

    “那是她应得的,死不了。”

    成娴透过玻璃意味深长看着黄钰,她不像她了,情绪居然肉眼可见的波动了。

    路引溪愤恨,用力捶着玻璃墙面反抗,黄钰置若罔闻,径直离开。

    听到动静的机器人,迅速站在她面前,眼睛上诡异的红光格外瘆人。

    “溪溪,我没事,出去再治也行的。”成娴走上前拉开了她,小心看了眼她的手,红了一点,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

    原本靠着墙的周朔屿听闻她身上有伤,立即走过来,“你受伤了?”

    “激光枪伤,血已经不流了,没什么大碍。”

    “成娴,你这叫没什么大碍,你到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路引溪看着她肩背上那个小指粗的伤口骂道,眼睛红红的。

    “她的枪伤害性不高,只是一个威慑性武器,伤口表面看起来会恐怖一点而已。”

    成娴眼神示意周朔屿转头,她微微把衣领往后拽了一点,足以露出伤口。

    黑黢黢的圆形伤口,模糊且细碎的肉糜搅成一团,视觉冲击极大。

    路引溪不忍再看,眼神焦急地绕着屋子扫视了一团,连水都没有。

    “我要水和纱布总可以了吧。”

    无人回应,路引溪抬脚用力踹了下玻璃墙。

    “我可以看一下吗?”周朔屿背对着她们问道。

    “对啊,你是医生。”路引溪嘀咕了一句,眼神咻的一下亮了,“阿娴让他看一下好不好。”

    成娴安抚性点了点头。

    “伤口不深,不严重的。”

    周朔屿在成娴威胁的眼神下改了口。

    “溪溪,别关注我的伤了,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机场?”

    路引溪的食指轻戳着成娴的额头,语气埋怨,“我想来送你一程,你自己说的又不是不当朋友了,结果还想玩不告而别这一套,可真是没良心。”

    成娴心虚至极,转移视线,不小心跟周朔屿戏谑的眼神对上了,她无奈撇了撇嘴。

    路引溪抱着手臂,一副盘问的姿态,“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成娴扫视四周,解下个人终端,打下一串字:[卢光策一直在监视我,一起的应该还有他和关然。我要去云城触及了他们的底线,所以他们才会想尽办法阻拦我。这一切可能与他们的游戏更新有关,我记得那个游戏你也有玩吧。]

    [已经不玩了。]

    路引溪脸上闪过一瞬嫌恶,学着成娴的做法,把要说的话打出来:[不过,那个游戏的底层逻辑是虚拟与仿真,真的很像我们这个世界的翻版。]

    所以,卢光策很早就为这一天在谋划了。

    再详细的他们也无法在这里讨论,顿时,三人无话

    良久,一个小机器人打开了门,放下一个托盘就走了。

    上面有三支未开封的水和一些药品。

    周朔屿用这些药给成娴的伤口简单消毒包扎。

    “看来他们确实不会要我们的命。”

    成娴盯着外面值守的机器说道,思索成功逃离的几率。

    周朔屿示意两人走到远离机器人的角落,三人围成圈。

    [如果我没记错卢光策是虚拟世界的拥簇者,他迫不及待想要夺取实验成果不止是用在游戏上那么简单。]

    成娴骇然失色,一个荒诞的念头:[你的意思,他想要通过游戏缔造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

    周朔屿默认这一推测。

    路引溪面色惊恐,如坠冰窖,她想起了方水淇的警告。

    [别吓自己,这只是推论。]周朔屿安慰道,但也仅仅是安慰,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难以言喻的无力感笼罩在这间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屋子里。

    不过,他们的个人终端没有被没收,虽然没有信号,但能知道时间。

    成娴有点好奇,黄钰为什么没有收走她的个人终端,VIP等候室的门不会轻易被打开,周朔屿也不会无故出现在停车场。

    她真的不怕之前的事重现吗?

    还是她根本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够被控制住就好。

    假定方水淇没有撒谎,那全松樊应该也是被关在这里。

    上次直面卢光策,是她最后一次的飞蛾扑火,无畏且耀眼,而他们是只是冷眼旁观。

    周朔屿:[成娴,你还可以联系外界吗?]

    成娴摇了摇头,其实她已经尝试过一次了,这里的屏蔽系统跟航站楼里的不是同一量级的,强制破解,圆圆很有可能会被反制。

    她不想冒这个险。

    路引溪摊坐在地面上,无力举着手中的个人终端:[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踏入这个骗局,丢掉真实的生命吗?]

    三人再度陷入静默。

    成娴回想了她被卢光策控制的三年里,深深的无力感在脑海翻涌,席卷起巨大的浪潮将她的意识淹没。

    她是一步步卢光策拖拽至今天这个局面的,其中还有周朔屿和关然的推波助澜。

    本来这一切不该与她有任何关系。

    当天赋决定下的事物是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时候,天赋就不再是天赋,而是累赘,是困住自己的牢笼。

    她去云城本就是不愿意再被困住。

    地下实验室的夜晚是从熄灭灯光开始的,成娴和路引溪依偎在墙角睡过去。

    在这种境况下,没人可以安稳沉睡,大家都是昏昏沉沉睡过去,又数次清醒,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好手段,在这待久的话精神肯定会出现问题。

    第二天中午,黄钰领着那个小机器人过来送餐。

    再不来,成娴都差点怀疑她是想饿死他们了,溪溪还嚷嚷着出去后她要吃掉一头牛,天塌了也不能饿着自己。

    “成娴,不要轻举妄动。”黄钰突然靠近她,低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警告。

    成娴拿着饭盒的手一怔,抬眼对上她的视线,黄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阿……”

    路引溪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成娴制止了,只好乖乖吃饭。

    不知何时,门口站岗的两个机器人离开了。

    成娴看似一直在随手摆弄着手上的个人终端,实则余光一直看着玻璃墙外。

    黄钰那句话不止警告这么简单。

    如果八点之前黄钰没有出现,那么就由不得她了。

    一次又一次将她拉进漩涡,真当她是泥人,可以任意揉搓捏扁的吗,她不能再坐以待毙,放手一搏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

    即使没有机器人的监视,成娴仍不放心,毕竟隔墙有耳,利索调转屏幕:[把你们的个人终端给我。]

    路引溪二话不说递了过去,唯独周朔屿拿着个人终端犹豫不决。

    思维实验的成果已经被他递交给航天局的人,这会应该已经在宇宙中穿梭,越过亿万光年的星辰,前往瑶光飞船。

    他还要在漫长的时光理等待,才能收到父母在宇宙中的回信。

    成娴坐到他的旁边,眼神坚定,[周朔屿,这回真的要当一回救世主了。]

    周朔屿侧着身子看她,神色纠结。

    [周朔屿,你不敢吗?]

    他摇了摇头,[我们一无所知。]

    所有的事实都是他们单方面的猜测,这过于铤而走险。

    [我不勉强你。]

    最后,成娴只拿走了路引溪的个人终端。

    网传净域服务器在长河大厦,依卢光策谨慎的性子,不排除这里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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