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话留子会做饭
后面几天，程寂都请假了。最近几周发生的事情太多，林微澜已经觉得疲惫不堪。
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了，更不想去过问程寂的事情。毕业论文要开题答辩了，最近每个周末都往学校跑。
周五下午一放学，她和夏璎珞又马不停蹄奔波回校，打算周末和导师见面后修改第不知道多少次。
一来二去，周六下午忙完所有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微澜想着大概是精力透支了，想着反正眼下也没事，打算睡个午觉。
好像睡了很久，但睡得很浅。身上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像在蒸桑拿，一会儿又像在冰窖里。
林微澜强撑着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睡过去了三个小时。
手机上攒了很多软件的推送、未读的微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天已经黑透了，她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只觉得手机的光特别刺眼，扎得泪水直流。
刚点开微信的界面，又弹了个电话出来，是夏莫阳。
她接起来，费力地开口，声音是哑的：“喂……”
“你怎么了？”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他紧张起来。
“不知道啊，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就觉得头疼，浑身都没力气……”有气无力地回话，“可能有点发烧吧，我摸不出额头的温度……”
“寝室里有人吗？”他站起来，拿过外套和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夏璎珞在吗？你得去医院。”
她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往床下看了看，一片黑暗，没有一盏台灯亮着，恍惚中想起来：“璎珞有事回家了，其他室友都出去找工作了，没在寝室，就我一个人。没事，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得去医院。最近甲流闹得很厉害，还有肺炎，起码得确认有没有严重的感染。你穿得厚一点，戴上口罩，我现在过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后，你下楼来。”
“哎呀……唉，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她挂了电话，手机扔到一边，觉得神智稍微恢复了些，爬下床来摸索到了体温计，一量，39.8℃。
“嚯，难怪头疼得要炸开一样。”她看到体温，反而笑了起来，“真是不争气的身体啊，压力大一点就要生病。”
话是这么说，还是乖乖地按照夏莫阳的指示，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帽子、围巾、口罩一个都不少，裹得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慢悠悠摇晃到校门口的时候，夏莫阳已经在等了，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扶住她，触手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了过来，有些惊讶：“这么烫。量过体温了吗？”
她露出的一双眼睛都被烧红了，眨了眨眼睛：“39.8℃。”
“怎么不早点说？脑子会烧坏的。”说着，忙把她拉上车。
“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抵抗力没扛住，就发烧了。喉咙不痛，也不咳嗽，不应该是流感吧……”
“先喝点热水吧，去医院看了再说。”他坐进驾驶座，扣好安全带，递了一个装着热水的保温杯给她。
医院急诊人满为患，个个都戴着口罩，咳嗽声此起彼伏。
夏莫阳替她挂了发热门诊的号，带到诊室门口等着叫号。
一通检查下来，所幸如她自己所说，是压力大、作息不规律，再加上敏感体质对最近肆虐的病毒易感，只是寻常流感，不是甲流，也不是肺炎。
医生给她配了药，仔细嘱咐了如何服药。林微澜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附和着点点头，夏莫阳听得很认真。
在医院折腾了这一通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她一看时间，皱眉：“糟糕，学校门禁了。”
“回不去了？”
“也不是，就是很麻烦。这样一来，辅导员肯定知道我得流感了，得让自我隔离。总之就是很麻烦……”
“那，要不然……”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要不然去我家里？”
“啊？这不太好吧？跟你爸妈怎么说啊？”她倒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第一反应是去他家打扰，对他父母不好交代。
“不是我爸妈家。我们家有一套旧房子，很小，搬了新家以后那边就空下来了，我有的时候会过去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边歇一晚上。”想了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你放心。”
她像是被逗到了，笑了一阵：“我倒不担心这个。”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夏莫阳突然觉得脸上发热，忙发动了车子往家里开。
离得很近，不多会儿就到了。他开了门，请她先进，伸手按亮了客厅的灯。的确是不大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格局一眼就能看全了。屋子里很暖，像是已经开了很久的空调了。
“你是从这里出发去接我的吗？”她一边问，一边解下御寒衣物，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刚才在医院已经吃了第一遍药，现在可能是药力开始发挥效果了，觉得背后开始在冒细密的汗。
“不是。你在医院说门禁的时候，我觉得可能今晚会来这里住，就远程遥控先开了空调。还好，制热效果不错。”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从卧室里拿出一块毛毯让她裹在身上，“困了吗？要睡一会儿吗？”
“头痛，但是下午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她摇摇头，整个人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抬着眼看他，“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说着，转身走进半开放的厨房，在冰箱前挑挑拣拣了一会儿，回头，“吃面吗？”
“好。”
夏莫阳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卷起袖子，随手拿过围裙穿上。择菜、洗菜、切菜，动作熟练又干脆。
“看不出来，你会做饭啊？”她着实惊讶了，学生时代的他是个连泡个面都能泡坨了的厨房小白。
“没有哪个留子是不会做饭的。”他晃了晃正在切的胡萝卜，“白人饭又贵又难吃，被环境逼出来的，简单的吃食都会做一点。不一定好吃，你别抱太大的期待。”
“没关系，毒不死就行。”她笑起来。
不过十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面就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他擦了擦手上的水，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好吃也没办法，手艺有限，将就一下。”
她把双手从毛毯里解放出来。医生配的退烧药的确很有效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背上已经湿透了，额头都挂着汗珠。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好吃的！真是没想到啊，以前泡个面都能坨的人，现在都会洗手做羹汤了。”
“觉得好吃就好。”他微微笑笑。
刚到国外的时候，吃的东西贵，而且吃不习惯，起初的两个月硬生生饿瘦了十斤。实在被逼急了，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也开始慢慢学着做饭。起初只是想，能糊弄着吃饱就行，后来渐渐地也开始在厨艺上有追求。只是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被环境逼出来的厨艺，居然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用武之地。
她像是真的饿了，一碗面很快见了底。热热的吃食下肚，感觉身上又出了一次汗。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后背上，觉得难受，她在毛毯里扭了几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身上都湿透了，想洗澡。”
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别过脸去，轻轻咳嗽了几下掩饰情绪，强行镇定住心神，板起脸皱眉：“再量一次体温，烧退了的话可以把汗擦了，换身衣服。”
“哦。”她乖乖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体温计含在嘴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他端着空碗又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暖黄色的顶灯把光洒在他身上。她大概是烧糊涂了，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套了一个柔光滤镜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光，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黑色西裤，贴身的面料隐隐勾勒出健身有度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又清晰，从宽阔的肩膀一路向下，延伸到腰。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观察什么，她的老脸猛地一红。体温计的计时结束，“滴滴”地响起来，她慌忙地拿下来，一看，37.7℃。
“多少？”夏莫阳把碗上的水擦干，放进了碗柜里，解下围裙走过来。
她把体温计递给他。
他一看，放下心来：“不算完全退烧，不过度数没有那么高了。”
“那我能洗个澡吗？”
“快速冲一下，不要再着凉了。我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
“可是我没有带换洗衣服。”
“嗯……我应该有衣服放在这里，我去找给你。”说着就转身向卧室走去。
她撇下毛毯走进浴室。
夏莫阳找出一件夏天穿的白T，拿给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浴室里了。“哗哗”的水声传来，和落到浴室地面上的“滴答”声混在一起，随着逐渐升高的室温一起若有似无地撩拨他的心绪。不知道是被暖风烘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觉得脸颊发烫。敲了敲浴室的门，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开口：“我把换洗衣服放在门口了。”
“直接帮我拿进来吧，还有毛毯！浴室里暖和，我想换上再出去。”她的声音夹在水声中，时断时续地传来。
他只觉得脸更烫了。
一瞬间脑中闪过各种各样混乱的想法，想她话外的意思，想自己该怎么做，思绪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忽然，水声停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夏莫阳？你还在吗？我洗好了，能帮我把换洗的衣服拿进来吗？好冷。”
一句“好冷”，让他清醒了过来。眼下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并不重要，她如果因为着凉又烧起来了才最难办。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转动了浴室的门把手。浴室里缭绕着热水蒸腾出来的雾气，一片云遮雾绕，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不远处，她从浴帘后面探出头来，对他说：“放在洗手池上吧，我穿好就出来。”
“……好。”他把手里的白T和毛毯随手往洗手池上一搁，低着头逃跑一样地转身离开，“记得把水擦干，吹到风会觉得冷。”
“什么嘛。”她看着他慌不择路逃出去的狼狈样子，笑起来，“整得这么害羞。”垂眼看去，看见码得整整齐齐的毛毯和一件他的旧T恤。
夏莫阳生得很高大，他的T恤挂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条裙子一样，一直遮到了大腿中间。她贴身穿上他的衣服，又用毛毯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局促，眼神飘忽，却怎么都不肯落到她的身上：“你去卧室休息吧，我睡沙发。”
“睡沙发不冷吗？”她笑起来，烧退了，神智清醒了一些，玩心大起，打算逗逗他，“我看床挺大的，应该睡得下。”
“啊。”他正在喝水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他忙抽出纸巾吸干桌子上的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慌了，“没，没关系，开着空调，不会冷。”
“那你就当陪陪我。”她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狡黠，觉得他这样狼狈仓皇的样子很有趣，语气却温软得像在撒娇，“等我睡着了，你再出来睡沙发，好不好？”
她都这样说了，如果他再拒绝，就显得太铁石心肠了，于是僵直了背，生硬地转过头来，像个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点了点头。
她钻进被窝里躺好，把自己牢牢裹住。没过多久，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带进一阵冷风，他合衣半躺了进来，却离得很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出一条空来，簌簌地往里灌冷风。
“啊，冷。”她瑟缩了一下，小声提醒。
“啊，那怎么办？”他手足无措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得我来”，挪了挪身体，侧身枕在他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腰：“这样就不冷了。”
虽然她的烧已经退了一些，但体温还是高于他的，眼下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款T恤，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滚烫灼人。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动弹不得。
“放松一点。”她拍了拍他的腿，轻声提醒。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强定了定如雷的心跳，逼迫自己放松下来。腰软了一些，她的脑袋蹭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这样，不要动哦。我大概很快就会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开了一盏灯光微弱的床头灯。老式挂钟的秒针走动声清晰可闻，楼下时不时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人路过说话的声音，远处还有狗吠声。
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了，更不想去过问程寂的事情。毕业论文要开题答辩了，最近每个周末都往学校跑。
周五下午一放学，她和夏璎珞又马不停蹄奔波回校，打算周末和导师见面后修改第不知道多少次。
一来二去，周六下午忙完所有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微澜想着大概是精力透支了，想着反正眼下也没事，打算睡个午觉。
好像睡了很久，但睡得很浅。身上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像在蒸桑拿，一会儿又像在冰窖里。
林微澜强撑着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睡过去了三个小时。
手机上攒了很多软件的推送、未读的微信，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天已经黑透了，她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只觉得手机的光特别刺眼，扎得泪水直流。
刚点开微信的界面，又弹了个电话出来，是夏莫阳。
她接起来，费力地开口，声音是哑的：“喂……”
“你怎么了？”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他紧张起来。
“不知道啊，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就觉得头疼，浑身都没力气……”有气无力地回话，“可能有点发烧吧，我摸不出额头的温度……”
“寝室里有人吗？”他站起来，拿过外套和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夏璎珞在吗？你得去医院。”
她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往床下看了看，一片黑暗，没有一盏台灯亮着，恍惚中想起来：“璎珞有事回家了，其他室友都出去找工作了，没在寝室，就我一个人。没事，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得去医院。最近甲流闹得很厉害，还有肺炎，起码得确认有没有严重的感染。你穿得厚一点，戴上口罩，我现在过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后，你下楼来。”
“哎呀……唉，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她挂了电话，手机扔到一边，觉得神智稍微恢复了些，爬下床来摸索到了体温计，一量，39.8℃。
“嚯，难怪头疼得要炸开一样。”她看到体温，反而笑了起来，“真是不争气的身体啊，压力大一点就要生病。”
话是这么说，还是乖乖地按照夏莫阳的指示，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帽子、围巾、口罩一个都不少，裹得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慢悠悠摇晃到校门口的时候，夏莫阳已经在等了，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扶住她，触手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了过来，有些惊讶：“这么烫。量过体温了吗？”
她露出的一双眼睛都被烧红了，眨了眨眼睛：“39.8℃。”
“怎么不早点说？脑子会烧坏的。”说着，忙把她拉上车。
“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抵抗力没扛住，就发烧了。喉咙不痛，也不咳嗽，不应该是流感吧……”
“先喝点热水吧，去医院看了再说。”他坐进驾驶座，扣好安全带，递了一个装着热水的保温杯给她。
医院急诊人满为患，个个都戴着口罩，咳嗽声此起彼伏。
夏莫阳替她挂了发热门诊的号，带到诊室门口等着叫号。
一通检查下来，所幸如她自己所说，是压力大、作息不规律，再加上敏感体质对最近肆虐的病毒易感，只是寻常流感，不是甲流，也不是肺炎。
医生给她配了药，仔细嘱咐了如何服药。林微澜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附和着点点头，夏莫阳听得很认真。
在医院折腾了这一通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她一看时间，皱眉：“糟糕，学校门禁了。”
“回不去了？”
“也不是，就是很麻烦。这样一来，辅导员肯定知道我得流感了，得让自我隔离。总之就是很麻烦……”
“那，要不然……”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要不然去我家里？”
“啊？这不太好吧？跟你爸妈怎么说啊？”她倒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第一反应是去他家打扰，对他父母不好交代。
“不是我爸妈家。我们家有一套旧房子，很小，搬了新家以后那边就空下来了，我有的时候会过去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边歇一晚上。”想了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你放心。”
她像是被逗到了，笑了一阵：“我倒不担心这个。”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夏莫阳突然觉得脸上发热，忙发动了车子往家里开。
离得很近，不多会儿就到了。他开了门，请她先进，伸手按亮了客厅的灯。的确是不大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格局一眼就能看全了。屋子里很暖，像是已经开了很久的空调了。
“你是从这里出发去接我的吗？”她一边问，一边解下御寒衣物，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刚才在医院已经吃了第一遍药，现在可能是药力开始发挥效果了，觉得背后开始在冒细密的汗。
“不是。你在医院说门禁的时候，我觉得可能今晚会来这里住，就远程遥控先开了空调。还好，制热效果不错。”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从卧室里拿出一块毛毯让她裹在身上，“困了吗？要睡一会儿吗？”
“头痛，但是下午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她摇摇头，整个人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抬着眼看他，“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说着，转身走进半开放的厨房，在冰箱前挑挑拣拣了一会儿，回头，“吃面吗？”
“好。”
夏莫阳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卷起袖子，随手拿过围裙穿上。择菜、洗菜、切菜，动作熟练又干脆。
“看不出来，你会做饭啊？”她着实惊讶了，学生时代的他是个连泡个面都能泡坨了的厨房小白。
“没有哪个留子是不会做饭的。”他晃了晃正在切的胡萝卜，“白人饭又贵又难吃，被环境逼出来的，简单的吃食都会做一点。不一定好吃，你别抱太大的期待。”
“没关系，毒不死就行。”她笑起来。
不过十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面就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他擦了擦手上的水，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好吃也没办法，手艺有限，将就一下。”
她把双手从毛毯里解放出来。医生配的退烧药的确很有效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背上已经湿透了，额头都挂着汗珠。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好吃的！真是没想到啊，以前泡个面都能坨的人，现在都会洗手做羹汤了。”
“觉得好吃就好。”他微微笑笑。
刚到国外的时候，吃的东西贵，而且吃不习惯，起初的两个月硬生生饿瘦了十斤。实在被逼急了，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也开始慢慢学着做饭。起初只是想，能糊弄着吃饱就行，后来渐渐地也开始在厨艺上有追求。只是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被环境逼出来的厨艺，居然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用武之地。
她像是真的饿了，一碗面很快见了底。热热的吃食下肚，感觉身上又出了一次汗。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后背上，觉得难受，她在毛毯里扭了几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身上都湿透了，想洗澡。”
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别过脸去，轻轻咳嗽了几下掩饰情绪，强行镇定住心神，板起脸皱眉：“再量一次体温，烧退了的话可以把汗擦了，换身衣服。”
“哦。”她乖乖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体温计含在嘴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他端着空碗又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暖黄色的顶灯把光洒在他身上。她大概是烧糊涂了，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套了一个柔光滤镜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光，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黑色西裤，贴身的面料隐隐勾勒出健身有度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又清晰，从宽阔的肩膀一路向下，延伸到腰。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观察什么，她的老脸猛地一红。体温计的计时结束，“滴滴”地响起来，她慌忙地拿下来，一看，37.7℃。
“多少？”夏莫阳把碗上的水擦干，放进了碗柜里，解下围裙走过来。
她把体温计递给他。
他一看，放下心来：“不算完全退烧，不过度数没有那么高了。”
“那我能洗个澡吗？”
“快速冲一下，不要再着凉了。我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
“可是我没有带换洗衣服。”
“嗯……我应该有衣服放在这里，我去找给你。”说着就转身向卧室走去。
她撇下毛毯走进浴室。
夏莫阳找出一件夏天穿的白T，拿给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浴室里了。“哗哗”的水声传来，和落到浴室地面上的“滴答”声混在一起，随着逐渐升高的室温一起若有似无地撩拨他的心绪。不知道是被暖风烘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觉得脸颊发烫。敲了敲浴室的门，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开口：“我把换洗衣服放在门口了。”
“直接帮我拿进来吧，还有毛毯！浴室里暖和，我想换上再出去。”她的声音夹在水声中，时断时续地传来。
他只觉得脸更烫了。
一瞬间脑中闪过各种各样混乱的想法，想她话外的意思，想自己该怎么做，思绪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忽然，水声停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夏莫阳？你还在吗？我洗好了，能帮我把换洗的衣服拿进来吗？好冷。”
一句“好冷”，让他清醒了过来。眼下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并不重要，她如果因为着凉又烧起来了才最难办。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转动了浴室的门把手。浴室里缭绕着热水蒸腾出来的雾气，一片云遮雾绕，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不远处，她从浴帘后面探出头来，对他说：“放在洗手池上吧，我穿好就出来。”
“……好。”他把手里的白T和毛毯随手往洗手池上一搁，低着头逃跑一样地转身离开，“记得把水擦干，吹到风会觉得冷。”
“什么嘛。”她看着他慌不择路逃出去的狼狈样子，笑起来，“整得这么害羞。”垂眼看去，看见码得整整齐齐的毛毯和一件他的旧T恤。
夏莫阳生得很高大，他的T恤挂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条裙子一样，一直遮到了大腿中间。她贴身穿上他的衣服，又用毛毯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局促，眼神飘忽，却怎么都不肯落到她的身上：“你去卧室休息吧，我睡沙发。”
“睡沙发不冷吗？”她笑起来，烧退了，神智清醒了一些，玩心大起，打算逗逗他，“我看床挺大的，应该睡得下。”
“啊。”他正在喝水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他忙抽出纸巾吸干桌子上的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慌了，“没，没关系，开着空调，不会冷。”
“那你就当陪陪我。”她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狡黠，觉得他这样狼狈仓皇的样子很有趣，语气却温软得像在撒娇，“等我睡着了，你再出来睡沙发，好不好？”
她都这样说了，如果他再拒绝，就显得太铁石心肠了，于是僵直了背，生硬地转过头来，像个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点了点头。
她钻进被窝里躺好，把自己牢牢裹住。没过多久，被子的一角被掀开，带进一阵冷风，他合衣半躺了进来，却离得很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出一条空来，簌簌地往里灌冷风。
“啊，冷。”她瑟缩了一下，小声提醒。
“啊，那怎么办？”他手足无措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得我来”，挪了挪身体，侧身枕在他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腰：“这样就不冷了。”
虽然她的烧已经退了一些，但体温还是高于他的，眼下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款T恤，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滚烫灼人。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动弹不得。
“放松一点。”她拍了拍他的腿，轻声提醒。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强定了定如雷的心跳，逼迫自己放松下来。腰软了一些，她的脑袋蹭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这样，不要动哦。我大概很快就会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开了一盏灯光微弱的床头灯。老式挂钟的秒针走动声清晰可闻，楼下时不时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人路过说话的声音，远处还有狗吠声。